“咯吱~~”

随着一声悠长的酸响在戴颂的耳边响起,戴颂的房门被尹氏缓缓带上,戴颂的卧房里就只剩下戴颂一人,原本还有些人气的屋子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时值傍晚,夜幕将至,原本外面的天色就不甚亮堂,屋中又还没有到掌灯的时候,屋里在关上了门后,能照进屋的光亮更少,就显地屋里更暗了些。

屋里光线昏暗,稍几步远的物什就看不真切,戴颂双眼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纱,暗蒙蒙的一片。

戴颂坐在床榻上,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脑海中还在想着方才发生了一幕幕,想到了异世牵挂着自己的父母,想到了也许再也回不去的小县城,只觉着整个人还宛在梦中一般,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眼下才出正月,才仲春时节而已,开封府位置偏北,刚刚开春的开封还是很有些寒意的,现下屋里的晦暗和冷清更把这股寒意又平添了三分。

没来由地,戴颂后脊一凉,只觉着一股子突如其来的“冷”从后背窜起,直顶脑门,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个寒颤也打醒了戴颂,把戴颂从发呆失神的状态中唤了过来,去抓手边的衾被。

“没有棉花,这被子里塞的竟是细鸭绒。”戴颂靠着躺在床榻上,捏了捏手边的被子,入手是软和和的感觉,自言自语道。

北宋时棉花还没有在中原一代推广,还是个稀罕物,所以是不存在棉被这个说法的,过冬用的被子也是花样繁多。

家境富庶的,多以丝绸织丝衾,中填鸭绒或是细羊绒,最是轻便保暖,而寻常人家则是在布衾里面填以羊毛或是芦花、柳絮之类,条件再差些的,直接就往里面塞稻草勉强御寒。杜甫诗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塞的大概就是稻草了。

种家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而是四世将门,官宦人家,只从这一床丝衾也就能看的出来,种家的家境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吃穿用度这一块戴颂是不用为眼下犯愁了。

戴颂忙往被窝里缩了缩,掖紧了被边,把身子两侧的被子都塞在了身下,把自己裹地严严实实的,只把手漏了出来。

这一轮番的动作下来,戴颂终于觉着舒服了些,一股股暖流从种溪的脚底向上涌起,慢慢地蔓延开来。

随着寒意驱散,戴颂觉着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心也因为身体的暖和踏实了些,他也开始思考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和以后的路。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事已至此,总归是回不去了,现在的戴颂总要把这条路接着走下去,而且戴颂很清楚地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因为现在已是建中靖国元年!

建中靖国元年。

去岁哲宗皇帝赵煦病逝,新皇登基,是年初才换的年号,那个“轻佻不可以君天下”的端王赵佶已经继位为帝一载,换句话说,现在相距将来那个臭名昭著、流毒百年的靖康之耻就只剩下二十六个年头了。

再过二十六年,金兵南下,马踏开封,整个东京城都将沦为人间地狱,上至皇帝宗亲,下至贩夫走卒,都将沦陷于那场惨绝人寰的兵祸当中。届时山河倾覆,破家亡国,谁都不能幸免,戴颂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好在现在时候还早,戴颂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但戴颂能准备的就是如何自保,也只止于此,至于其他的救国救民之类,戴颂不去想,也不敢想,因为这绝不是他能够做到的。

大宋之亡,其根本在冗官、冗兵、冗费,在兵将不识的禁军制度,在失而不得的燕云防线,但更在昏聩无能的徽钦二宗帝,因为如果没有他们,大宋绝不会亡国这么快。

徽宗和钦宗两父子,可以说是为速亡大宋国祚出了大力,徽宗穷奢极欲,信用奸佞,榨干了大宋的国力,使得金兵得以轻而易举地兵临开封城下。

至于继位的钦宗也是不遑多让,敌军临城,或战、或和,哪怕是弃城而逃,都可以保大宋社稷不失,但一向耳根子软,又死要面子的钦宗选择了拉扯,但不是和金兵拉扯,而是和自己的臣子拉扯。

今天战,明天和,后天再战,大后天再和,直接把朝臣给拉扯麻了,把自己也拉扯没了,到最后是没打过,没和成,更没有跑掉,带着徽宗和一众宗亲朝臣一起当了金人的俘虏,在北国了此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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