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桌子的一角,竹节杯旁边的作业本被微风掀起一页纸。

刚才还毫不相配的画面,在姜清宴的视线里多出了一种时光感。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画笔,这个杯子她的确喜欢。

司镜被货主邀请,在院子里的帆布篷下品着货主珍藏的茶,感受着跟市里不同的县城嘈杂。

直到太阳逐渐西沉,姜清宴才打开门。

司镜站起身,“画得怎么样?”

姜清宴冷棕色的长卷发被夕阳染成温暖的蜜糖色,她站在门边对司镜露出的笑容愉悦又疲惫:“画好了,你来看。”

她对司镜伸出手,司镜几步过去牵住,等候了几个小时的耐心化成眼底一抹柔和的光。

屋子里,落日的余晖笼罩着画纸,那上面的碧玉竹节杯和作业本仿佛是被印刻上去的,杯子甚至泛着被光线照射而形成的清透感,这整个画面被完美地裹在一层十分老旧的色泽里,一股浓烈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司镜忍不住上前,伸手想要抚摸这张画,下一秒手指却停在画纸前。

“颜料是不是还没干?”司镜神色有些不自然,刚才差点忘了这回事。

“嗯……”姜清宴被她这少见的神情逗笑,“不过最边上那些颜料薄的地方已经干了,不要紧的。”

司镜这才宽了心,一边摸上画纸,一边低声在姜清宴耳边笑说:“我本来以为这样的画面不会有创作灵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在没有刻意布置的情况下画出来……如果用它参加下一届Fiona美术大赛,冠军一定还是你。”

这些话并不是她为了哄姜清宴才说的,早在对姜清宴动心的时候,她就了解过姜清宴的作品,只是她们之间一直隔着一个韩悠宁,所以她从来都不会开口去说,连朋友间聚会时,也不会多看姜清宴一眼。

还好等到了现在,现在的她不再需要隐瞒,也不再需要挪开自己的目光。

姜清宴瞥她,嘴边藏不住笑:“哪有这么厉害……”

这时门口的货主走进来,看她们都眉开眼笑,心知今天出不了什么事了,放下心招呼道:“到吃饭的点了,两位稍等,我这就去准备晚饭。”

司镜微微侧过头,“好,有什么需要的就让周屿帮你。”

货主应了声就出门去了。

姜清宴揪住司镜的衣袖,“我们不回去么?”

“你看这天,”司镜好笑地提醒她,“等我们回到临州就很晚了,不如今晚就留宿在这里吧,就当做出来散心了。”

姜清宴神色期盼:“好。”

晚上,货主亲自做了几道菜,本来还要跟司镜喝几杯,被司镜以稍后还有工作要交代为借口推掉了,带着姜清宴早早回了今晚暂住的屋子。

这里不比市里舒适,洗澡的浴室在院子里,司镜落在最后才去洗澡,回屋时姜清宴已经上床缩进了薄毯里。

湿着发尾的司镜坐到床边,姜清宴往里挪了挪身子。

司镜边上床边解释:“这里空房间不多,有一间还分给周屿了,所以我们只能住一起。”

姜清宴的目光追随着她晃动的发尾,“嗯”了一声。

不过才十点,外面街道已经寂静无声,时而传来狗吠的声音。

司镜在旁边半躺着看手机,有一种无声的安全感。

姜清宴心下惊讶这样意外的感受,可困意却不让她反抗。

在她快要彻底睡过去时,传来轻轻的几下敲门声,然后是周屿压低的声音:“小司总……”

姜清宴的意识醒了些,没有睁开眼睛。

她听到身旁的人放下了手机,像是怕吵醒了她,回答的声音也是低的:“来了。”

司镜下床的动作很轻很慢,脚步声远去后姜清宴才睁开眼睛,温顺了一整天的眼眸里一片冷色。

院子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周屿等待的影子被拉长,见到司镜出来,她快步过去,话音凝重:“出事了。底下人刚才来电话,有人往我们收的货里塞了点东西,可能是赃货……”

赃货在古玩圈指的是来路不明的货物,也许是走私来的,也许是从地底下来的,不管是哪一种来历,一旦被查就要出大事。

司镜一听,眉头拧紧,“来不及回去了……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别弄出动静。”

从周屿敲门她就预感有事情发生,如果事态不严重,周屿可以自行处理,在微信上告诉她一声就好,反之,周屿就会当面跟她报告。

周屿点头,“我明白,刚才已经通知下去了。”

司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交代:“叫人清点所有的货,把有问题的全部收起来,再仔细排查人是从哪里钻进来的,我要尽快知道是谁在跟我玩阴的。然后……”她顿了顿,右手摸上左手拇指的宽戒摩挲着:“静观其变。”

“好。”周屿应了声,立刻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司镜回到房间,姜清宴还在睡着,她轻手轻脚地上床。

这屋子里的电灯开关很有年代感,被一根电线吊在床头,司镜顺手关掉,并把它丢出床头。

薄薄的月光穿过窗口,在她们盖着的毯子上犹如泉水流淌,有一缕月光游到侧躺着的姜清宴的侧脸,冰肌莹彻,动人心弦。

司镜安静地望着她,被公事影响的心绪重新变得柔软,阖上双眸随她一起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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