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姑获鸟会出没的地方,会在其周边的山林深处以人骨筑巢,容淮一大早便出门的原因就是为了探查这个。
“周边四处都没有发现姑获鸟的踪迹。”
容淮抬起眼来,瓷勺与碗沿碰出一声清脆的响,他将一小碗豆花都吃完了。
“究竟是不是姑获鸟也未可知,不过那孩子身上确实有些不同的气息,像是被妖鬼一类做的标记,我方才已经已经破了那标记,又把那孩子的衣服点上了他的血挂在门口,不出意外的话,种下阴气的邪祟之物今夜便会上门来查探情况。”
姜听白听完觉得有点不放心:“今夜会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啊?”
“七成。”
“那若是他不来呢。”
“不来的话便不来。”
容淮伸出手来,又轻轻的将她挽起的衣袖放了下来,低声说:“我会让他们搬离此处,再留下一道可以击退邪祟的符箓,等我送你回涿光之后再回来一次解决此事。”
“你现在修为未成,我不能总是让你留在这种地方冒险。”
姜听白闻言笑了笑:“我没事的呀,师兄不是就在我身边嘛,哪里会冒险。”
容淮摇了摇头。
他仍是那张惊艳姝丽的美人面,面上的神情却很严肃,为她整理衣袖的右手停了下来,轻轻的放在她的手边。
他略低了眸,透过葳蕤绿藤缝隙洒落下来的细碎阳光压在了他浓密如羽的眼睫上,以至于她看不清他的眼眸。
是一段有点长的停顿。
“百密尚有一疏。”
他抬起眼,“我不能去赌那个万一。”
小村里最后一缕炊烟飘起来的时候,天色终于慢慢暗了下来。
姜听白蹲在桌前,慎之又慎的将桌上放着的那盏灯往中间移了移。
容淮正靠在窗前闭目养神,像是能感觉到她的动静一般,轻笑着开了口:“听听好奇的话,可以拿在手中看一看。”
“啊”姜听白有点意动,但还是摆了摆手,站起身来一边关上了窗,一边说道,“还是不了,紧要关头,我万一给碰坏了怎么办。”
兴许是白天有人开垦了菜园,此刻空气里一阵土腥味,她闻久了就觉得不舒服。
他们正在房间里等着天黑下来,守株待兔。
容淮将那小孩子留在这间屋子里,陈家其余的人全都在他的安排下待在了最偏的另一间屋子里,听到任何动静也不能出门。
他还取了一盏灯出来放在桌上,就是姜听白眼前这盏,模样很旧,似乎是用藤条编织而成,其上灰蒙蒙的一层,名叫孤光,据说若是有妖现身四周的话,这盏灯就会亮。
明明从作用来看似乎是个捉妖的法器,但却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
听容淮说,是因为据传这盏灯有一个故事。
也不知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江南一带有个出身富贵的公子,姓舒,好精舍华灯,耽于花柳风月,总之一副典型的纨绔子弟作风。某一日他深夜宴毕回府以后,正在亭中醒酒时,突然在自家花园中看到了一位姿容清艳的白衣女子。
玲珑玉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这位流连欢场的舒公子惊鸿一瞥之下惊为天人,根本顾不上探究这女子的来历,使了浑身解数去讨好那女子,绫罗锦绣珍宝珠玉流水似的送,终于得偿所愿,与那女子做了夫妻。
只是那女子有些奇特之处,常常夜半才现身,天亮便要离去。那位姓舒的公子也暗地里猜想自己的心上人恐怕非凡人,但因为实在喜爱,所以只装作不知。
时日久了,两人情意日渐深重,那女子便取了一枚蔷薇花纹的玉佩送给自己的情郎,告诉他随身带着此物,便如同她陪伴在侧,且叮嘱他佩着玉佩时万不能接近明火,不然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男子自然是欣然答应,没过不久后其在风月场上结交的朋友便邀他前去玩乐,他这段时间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收了性子,已经拒了这样的邀约许多次了,此次难以拒绝,便答应着去了。
舞姬罗裙飞旋,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皆飘飘然,那位舒公子也醉的不知世事,身旁的人拿出烟袋与火石来递给他,他便自然而然的接过,倚在酒桌上点燃了烟袋。
一场大醉初醒,他回到府宅,如往常一般等在庭院里,等着入夜后再与心上人相会。
然而那女子再也没有出现。
他此刻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什么,急急忙忙取了腰间佩着的蔷薇纹玉佩看,发现原本完好的玉佩已经碎了。
之后这男子千里迢迢去问了当时最有名望的佛修,如何能让自己的心上人重新出现。这佛修告诉他,那名女子是他庭院里的一株蔷薇成妖,以一生的情爱缠绵报他的培植雨露之恩,那枚玉佩就是她的精魂,然而花木惧火,他那夜无意中点燃火石,已经损毁了花妖的精魂,不可能再见了。
这位姓舒的公子不愿相信,于是此后半生散尽家财,四处寻访道人方士,颠沛流离,苦苦寻觅,终于制出这盏灯来,一直带在身边,只希望有朝一日心爱的女子再出现时,他能发现。
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他将这盏灯命为孤光。
可惜的是,直到他死前,那盏灯都从未亮起过。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苏轼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感谢在2021040717173920210408173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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