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贡品一事虽然被遮掩过去,但是薛玳并不是全然忘了,只是越查才发现从前错漏颇多,当初那时明寺的和尚各个被迫离开,都有凄苦景象,唯独那么一两个却是过得安逸。

他死缠着再查的时候,才发现,当初从佛像倒塌开始,或许本就是一场预谋。

“县主,告辞了。”他其实有满腔的话,最后却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在他转身离开后魏舒盈才跌坐到地上,恍惚了好久,而后眼神阴狠得可怕。

元逊是第一次造访柳家,清净古朴,倒是和这家人一贯的做派相似。柳微之见他来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人到了后头一处僻静的住所。

打开门的一瞬,阳光照进,里头被绑缚堵嘴的人堪堪醒转,看到面前两个人的面容便皱着眉死命挣扎起来。

“元述,我就交给你了。”柳微之道。

“多谢柳兄了,”元逊看着那族弟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关上门同柳微之说话的时候才郑重拜了拜,“若不是柳兄从中阻挠,任凭元述去刺杀皇太女,元家可就满门遭殃了,柳兄恩情,元逊谨记。”

“从前你帮了我与太女许多,这回权当我投桃报李。”

“我听太女说,幕后真凶本来已经找出来了,只是存放物证的地方突然起火,人证一夜之间也都”元逊默了默,“恐怕还是会不了了之,薛玳公子倒是为此懊恼很多。”

柳微之故意与魏桓生示好,隐约探出了元述的动向,知道他进京之后便有意让人去找寻他。找到元述的时候就发现他时常出入湖悦坊,跟了几天才发现他与浮游居里一人来往密切。柳微之静等着人动手,那人失手之时他在小巷里撞见了元述,柳行之分派给他的两个兵士才勉强抓住了他。

魏桓生大概是想添一把火,找了死士去刺杀谢梓材,成与不成,那死士都会自称是高放安的心腹。付思远起初审问的时候的确得到了这样的答案,那死士身上的印鉴令牌也的确如此。

只是他听出了那人口音与谢瑶光相似,高放安此人门庭之见深重,平日里招个厨子都一定要江北出身的,怎么可能任用这样的人做心腹。

既然看穿了,剩下的就是逼他吐露实情。让人想死而不得死,痛苦到崩溃之时,他才套出了那人的话。

“那犯人声称,是元述指派他做的,”付思远悄悄来找过柳微之,“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值得商议,我在问及魏舒盈的时候,他脸色变了,想来魏舒盈也不在事外。”

元述跟那个人能够成功在京中扎下根来,魏舒盈是一定脱不了干系的,且魏桓生若有这样的动作,是一定不会瞒着魏舒盈的。

“付大人来找我,这意思是”

“薛玳公子与西屏县主过从甚密,于谁都不是好事。我与太女提过几回,她似乎没有干涉的意思,但奴婢以为,当断不断,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也难以预料。”

柳微之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却在他背后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野心,这样的人能被君主收服,也不知是君主之幸,还是他之幸。

“我明白了,付大人只要引薛玳公子来查探幕后之人即可,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付思远行礼退下。

引导着薛玳一步步发现这件事的背后有魏舒盈的影子,柳微之怕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割舍得下来,还将贡品的事给抖落了出来。

上回魏舒盈虽然遮遮掩掩,只说自己知道是谁劫走了贡品,可柳微之看她的眼神就明白,这事情应当就是他们做下的,也知道薛玳一直在暗地里查着。于是他便也在这个时机,将此前搜集到的证据送到了薛玳面前,让他清楚起来。

薛玳眼中的魏舒盈,大抵是可以置身于朝堂斗争之外的,也就是因此他才存了一分希望,纵然知道两家世仇也还想着在一起的可能。他从未见过魏舒盈有野心的一面,就意识不到他们注定要分道扬镳。

现下知道了,断个彻底,于二人来说,都算是好事吧。

“既非同道,在这样形势里,何必强求。”他站在跌坐在地上的魏舒盈身旁。

“是你做的”她循着声音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也没躲,踉跄了一步。

柳微之沉默了一阵后才道:“这亦是你兄长的意思。”

“你告诉他了?”她早该想到的,柳微之一旦和魏桓生通信起来,就极有可能说出她与薛玳的事。

“你拖了这样久还未成亲,他早该怀疑的。”他也算是顺水送了魏桓生一个人情。

“柳微之,你自己不顺心,就要所有人都不顺心吗?”她嘲讽道,“你被谢梓材抛弃了,就要闹得我情意无所安置吗?”

“此刻县主与薛郎君的确是不顺心,但我想,他应当谢谢我的,”他嘴角牵起笑来,魏舒盈虽看不见却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轻松,“如若真跟县主情意缠满,他日后又能如何呢?”

“他会跟我走的。”魏舒盈咬着牙笃定,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她就能让薛玳心甘情愿放下这些琐事站到她身边。

“不会,”柳微之冷笑,“你以为他那样爱你,便会跟着你走,可他也同样是薛家的子孙,忠孝之心与爱你之心若是较量起来,他或许只能以死偿罪。”

她想反驳,心底一阵发慌,她也明白柳微之所说算是事实。

“县主,在下已经给你留足了颜面了,若是让薛玳公子知道当初是谁害死了薛琅,今日他与你说的,就不是告辞二字了。”

他的脚步声一向是轻缓的,一步步离开的时候,却如一阵阵重鼓捶在她心上。

是啊,若是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只怕会想当即杀了她吧。

从前她初遇那人的时候,便觉得是一场梦。好不容易来了京城,以为这场梦能够做一生。

可终究是黄粱美梦,无有留恋。

谢梓材再度大婚的时候,特意去给柳府送了请柬,请柬送到府上,他们也是恭敬收下,柳復性子更急,抢了过来就要撕掉,却被柳夫人喝止了。

比起当初他那样一个残废之躯入东宫,这回大婚的声势似乎更盛。

不过他也只看了半眼,出城的时候城门口都没什么人,都到那街上去瞧了。

秋吟帮忙将欢仪送出了宫,此刻柳微之带着她与奉壹二人缓缓驾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将热闹甩在身后的他一直闭着眼,欢仪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话都被奉壹制止。他看着角落里柳微之的神情,纵然不动如山,避免不了的东西也只能闭眼藏住,他一摆出这样的神情,奉壹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了。

“奉壹,珉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驶出了许久,欢仪才终于有了机会开口。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