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十娘!你在哪?!”谢琢玉握着手里的木头,半弯着腰在桃花下脚步匆匆。一不小心掰断了桃花簪,她看也没看就随手丢下了。
天色匆匆,方才还万里无云,如今已飘来了几层薄雾一样的细云。日头太暖,将云层打薄晕成了粉色、紫霞、还有天黄色。
谢琢玉心里急得上火,走起路来就容易瞎转悠,几树桃花被她翻了个遍,再瞧见那断成两节孤零零躺在桃花树下的木簪,她才停下脚步。
“啊啊啊!找不到!呔。”她哀嚎一声,脸色难看,如同进了什么妖树林。“邱点酥啊,邱点酥!你乱走什么啊!”她萎靡的蹲了下去,抱头缩成一朵树下蘑菇,头发蓬乱,花渐层深。
话音刚落,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你说谁乱走呢?难道不是你瞎走,害我找你找了那么久,你怎么颠倒黑白呢?”翠色罗裙掩映点花叶,一双绣白的绣花鞋就在眼前,踩着泥,落入凡间。
谢琢玉向上抬头,刺眼的日光不似晒人时那般可恶。恍惚间,这俏生生的娇娘子竟是比垂落的桃花还有美上七分。
“怎么?人傻了?你蹲在这儿做什么。你方才说的话我可都是听见了的,记得了,你又欠我一次。”邱点酥弯着腰,及腰的长发临摹着她的细腰,身前的花缀,还有一张胜过桃花面的脸更胜曼妙。
谢琢玉仰面,眯着眼傻笑,噙着被日头刺出来泪与她直至对视,乐个不停。
邱点酥心道还有旁人在,自是不愿看她这傻模样。于是轻踢了她背部一脚,无痛无痒,又出声唤她起身:“起来吧。”
谢琢玉照做,起身时不忘将折断的木簪再捡起来,擦了擦泥又放进了袖子里。
邱点酥瞥见了她的动作,轻哼一声,故意道:“这么宝贝啊,有什么稀奇的。”我也有。
她扶着鬓上的木簪,得意极了。琉球晃动,花簪颤动,没了端庄雅静,多了份巧劲。
谢琢玉“嘿嘿”一笑,簇拥她道:“点酥娘说的对,不稀奇。给你做的,你戴着才好看。”
邱点酥被她一哽,心里羞赫得欲找个清凉地散散春暑,面上却只是微微红了耳根,与她再强调说:“你再这般瞎说,我就要打你了。”
谢琢玉贫嘴道:“晓得,我晓得了。”这小娘子还怪单纯的。
然后她退开半步,还怪模怪样的朝着邱点酥作了一揖,说:“欠你的何止三簪,若你愿意,想要什么在下都给你找来。”她虽没心没肺开玩笑,但一望那垂头时掩映的神色便知:她是认真的。
邱点酥偷偷扇了扇面上熏红,轻轻护着心口,呼着暖气的朱唇张了张复又闭上了。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了章程。
她们在马车旁赏花饮茶。在车辙上相对而坐,谈笑嫣然。“少年”给娇娘刻花,又折枝簪美人发鬓。看着邱点酥越来越开心的样子,谢琢玉不安了良久的心总算安静了。
欣赏着自己的所作,溢满胸怀的得意和喜滋滋,将她的厚脸皮也染上了两份晒红。
邱点酥笑她:“人笨且傻,路痴一个。”
谢琢玉说她:“人比花娇,奈何凶悍。”
邱点酥一瞪眼,谢琢玉就示弱了。看花不如看观花人,她偷偷嘀咕道:“你还不凶吗,那你瞪我干嘛。”
邱点酥耳朵尖,闻言脸色不愉道:“呵。只可惜我就这样的性子,是你看错人了。”她心里堵得慌,不想再搭理这说她的少年。
谢琢玉见此赶忙与她道歉,她不敢有所隐瞒,说着:“旁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喜得你的性子。你笑怨赤忱,自是最好不过的人。”
见邱点酥毫无反应,她又赶忙道:“我说你凶悍,是因你对我毫无介怀,愿意与我这笨拙之人来往依然遵循本心,天真行事。我敬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骂你。”
邱点酥怨她说自己,回去的路上都没掀开过车帘。也不知是谢琢玉那句话触动了她的神经,一路上竟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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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静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和驴蹄踏在官路上的声音交错,渐渐重叠。
一只细弱的手从马车外伸了进来,刚冒了个拳头就把邱点酥吓了一跳。“你又做什么?!”不想看见你,烦人的谢琢玉!
谢琢玉斜歪在驴屁股上,一手勒绳,一手攀马车厢。她豁出大无畏的哄人决心,定是要让邱点酥看见她的诚心。
她又往里伸了伸拳头,说:“给你,你看看。”
“别生我气好不好?”她有些紧张。
她怕自己太激进会吓到邱点酥,又怕不给她留下好印象她会忘了自己。
邱点酥看着那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拳头,骨节分明。紧紧握住手心,手背微黄有些脱皮,手心却捏的发白。
她点点头,才想少年看不到,于是说道:“你先坐回去,这样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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