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玉闻声看去,穿着鹅黄纱袖短袄和粉绣鞋的女子提裙跑来,头上的钿金步摇晃得惴惴作响。她眼神不善,直勾勾盯着自己。

谢琢玉心里咯噔一声,恐怕这蛮横女子还是没消气,来找自己麻烦了!

下意识的躲闪还没完成,那女子已经到了堂内。先是问了姐姐安好,随即叉腰指着她骂道:“你这登徒子怎么还在这里?!不怕我报官抓你进大牢吗?!”

邱点酥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委屈。

今日遭遇简直羞愤欲死,她好不容易才放下心里的憋屈和羞愤。姐姐帮着这贼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留在府里膈应自己。

这样想着,邱点酥偷偷给自家的亲姐递了个可怜巴巴,又带着幽怨的眼神。

邱九娘收到妹妹的哀怨和谢琢玉的求助,心里感叹这两人都是一副小儿心性,倒也纯真。

她向谢琢玉介绍:“这是我的妹妹,公子可唤她十娘。”

谢琢玉从善如流,向邱点酥弯腰作揖:“十娘好。”

“哼!”邱点酥眼神也不给她留一个,跑到另一排的桌椅旁给自己添了一盏茶,猛地灌下去,“咕噜~咕噜~”

邱九娘看着妹妹豪放的如牛饮水,一颗心又软又无奈,“酥儿,这位是谢公子。今日谢公子来府上带了些你喜欢的木簪,你不瞧瞧?”她言语无不引诱讨好。

果然,又哼了一声的邱点酥听到“木簪”这两个字,头突然就转了过来,双眼灵动的一眨一眨的。

谢琢玉看着她纠结的面容,心里一动。然后打开了桌上的包袱,拿出一根木簪,捧着递给她:“小小拙作,还请十娘子收下,也原谅我今日的莽撞。”

邱点酥看看她白净的脸,还有身上洗得发皱偏白灰的青衫,最后望见了她手中的簪。

降桃,素有红桃之称,桃花中的异者。

谢琢玉手里的正是绛桃花的木簪,花瓣重叠,蕊芯细长,叶芽却嫩。

邱点酥找了好多首饰店里都没有找到的绛桃如今却在登徒子手里,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宝贝似的握着,嘴却埋汰:“桃花簪…”

看着谢琢玉两双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邱点酥慌了一下,心里一着急就脱口而出:“…雕得不错。”

“那谁谁,姓谢的小子,我原谅你了。”她飞快的说完,转身便要走。

谢琢玉看她离开,不知什么缘故心里一急,突然上前,高声冲门外喊道:

“十娘子不气了就好!我叫谢琢玉,家住城东的谢王爷府。你要是喜欢我做的木簪,可以让人来府里,什么样式我都可以帮你做!”

虽然她很多都还不会,但她可以跟师父学。

站在门外停住了脚的邱点酥,听完了她的话,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谢琢玉……’

‘我看你一点琢玉之性也没有!’她心里一揪,暗自啐了一口谢琢玉。

接着又气又恼地想:‘平白让这好手艺浪费在你身上。’她匆匆小跑着离开,却想起了自己手里紧握着的木簪正是谢琢玉所出。

谢琢玉在邱府的这一趟,连送带买出十二支簪子,谢家九娘选了八支送给出嫁姐姐们,又为自己和邱点酥另外挑了两根。

临走时,邱九娘跟谢琢玉说起自己顽皮的十妹,“你今天招惹了酥儿,往后再来可就有的气受了。”

谢琢玉尴尬,可今日也不是她的错。“还请九娘指点迷津。”

邱九娘会想起两人的闹剧突然笑起来,“她喜欢绛桃花,你可多雕刻桃簪。酥儿最喜口是心非,顺着、哄着她便好。”

也不知邱九娘这次又有什么主意,竟把亲妹的喜好告诉一个外人。谢琢玉没想那么多,再坐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她离开邱府,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忧愁。

“这簪子卖不出去,回去要怎么跟姨娘说。家里的米面只剩下两麻袋,除了老管家和小厮丫鬟老麽,家里还有一、二、三……十多口人,过了明天大家又吃什么。”她一步三顿,渐渐走出了居宅。

谢琢玉家住世袭的王爷府,祖上没什么经营的能力,一代代下来就只剩了个爵位在。该散的仆人早就遣散不少,乡下的庄子也全卖了,如今一家人入不敷出,连吃饭都成问题。

她掰着指头盘算家里剩的余钱,又想到临出门时老管家湿润中略带欣慰的眼睛,心里又是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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