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公府,府门。
管事的带着下人正在外头侯着等人。
初春的天气,万物还没复苏,冰雪刚刚有消融之势。现下已是夜间,外头的风刮过脸,便是尖刀划过,冷得出奇。
地上积雪正在化去,湿漉漉的,十分粘鞋。管事的同一众小厮冻得直跺脚。
他们已按国公爷的吩咐,在此侯了半个时辰了,现下是冻得连话都说不利落。
“吴管事啊,咱们就这样干等......”底下人按捺不住,还是开口问了。
“你是第一日在国公府做事?就算郡主是明年回来,咱们也得乖乖在这儿侯着。”管事的回了头,睥了那人一眼,“莫多话了,安心侯着吧。”
那人得了吴管事一记白眼,接着也规规矩矩的默不作声了。
国公府的门庭大,国公爷在朝的权位重,在国公府做事自然禁忌颇多。
今日侯着的不是旁人,乃是国公府未来的主子,国公爷唯一的子嗣,郡主郑檀。
......
他们运气算得上好,不久之后便听到一声马嘶。
马蹄踩雪的动静越发的大,片刻便到了近前。
“吁!——”
化开雪之后,积水的地面已不大好御马。她来时很快,使了力气一勒缰绳,马匹前蹄忽起,后而落地,方才安稳停下。
管事的同下人一道儿,早早跪下,给她见礼,“恭迎郡主,郡主归安!”
“嗯。”
马鼻子中哼出白气儿。郑檀下马,握了缰绳,轻拍马头。
这趟它跑得累了,可歇上些日子。
“牵下去吧,喂好些。”她一语毕,便有下头的人接过缰绳,领命下去办事了。
“父亲呢。”
吴管事起来身,拍拍身上的雪水,衣衫上印出一块块湿处,双膝两处最为明显。他道,“国公爷也在等着郡主呢。”
郑檀颔首。
看来事情颇急。
她迈腿进门,着手解开玄色披风,也留下一语。
“下次就不必跪了。”
吴管事一怔。回过神来,郑檀已进府上去了。
......
郑国公府,开朝功勋,到此已经三代。郑乾之为第三任承袭国公位的郑家子孙,统管京畿道驻防。
半月前,京都西道之上郑乾之意外坠马,便一直在家疗养至今。
职位之上的重事,只得由郑檀帮着去办了。
这次他召郑檀回来,有些情急。以至于要她夜半跑马,从京畿道西赶回来。
“父亲,女儿回了。”郑檀轻叩门扉,站在门口静候里间的声音。
“进来。”郑乾之放下手中执笔,道。
郑檀推门而进。见女儿一路风尘,雨雪加身,宽袍之下已有大半湿透了,印出的颜色很深,他眼中划过些心疼,又极好的掩饰起来。
“平安回来就好。事情如何了?”
“水患未曾危及京畿道的布防,布防只需加固即可。只是......”郑檀欲言又止,垂下眼眸。
“只是什么?莫要吞吐。”
“只是京畿道驻防之地,已是民不聊生,水患一来,家不成家,田不留田,黎民百姓生计已成大难。”生于乱世,战乱刚歇,旱水皆至,不是个能好活的时局。
如此时候,朝廷该派人带粮前去赈灾才是。可惜了,朝廷战停至此,百废待兴,都还未有什么明确的举动,更不必想还有会专提此事议之。
“檀儿,外事莫管,只做好自己,方能明哲保身。可懂了?”郑乾之还坐在太医院送来的木轮椅之上。活这大半辈子了,也难得赋闲在家,竟是在这轮椅之上。他有些替自己唏嘘。
郑檀躬下身子,“明白了,父亲。”
“回来便歇息几日吧。”半个月的日子过去了,他已逐渐习惯了轮椅这个玩意儿。
他转了转轮椅的轱辘,又想到一事,便提点道,“有空可去瞧瞧宫里那位,近日据说是病了,不大好。说起来你与她还有婚约在,婚约未除,去瞧瞧她也是应该......”
“父亲说什么?她何时病了?”郑檀蹙了眉,一双可剪秋水的亮眸,便显凌厉了。
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怎么......
“宫里的事,为父不知。你若真担心,便自己去瞧瞧罢。”
“好。”
“......”这应得倒是快。
*
郑檀是往日郑国公府的世子。这个身份从出生开始,一直跟着她到十四岁那年。
再之后,世子成了郡主,许多事情都变在一夕之间。可她同那咸姳公主的婚约却是还没解的。
用坊间的话来言,咸姳公主还是她郑檀的。
旁人抢都抢不去。
她与咸姳公主的婚约,自咸姳出生足一岁之日起,便在了。还是当年先帝下旨,亲自定下的亲。
郑檀回府时已是晚间,作为外臣,宫门本是进不去的。但好在,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女子,彼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娘娘曾给过一个恩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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