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飞蝗!飞蝗来了!”有人惊呼道。
原本还算齐整的队伍瞬间便乱了起来季舒仰头看着上边乌泱泱几乎遮天蔽日的蝗虫只觉头皮发麻,极力组织起百姓开始扑蝗。
整片区域内尽是蝗虫他们几乎要连人影都见不着了,一时间,人们只能靠声音招呼同伴。
旁侧凌微和何洛等人亦是开始调拨人手手持铁铲和锄头的士兵赶忙动手开挖壕堑,更多的百姓则是四散用网兜捕捉,不过举着竹竿随意挥动了几下网兜内瞬息便有数十上百只蝗虫,身旁的人见了忙上前进行扑打。
也有许多人结成一队撑起白布顺风围追,自三方围堵尽可能地将蝗虫朝正在开挖的壕堑处驱赶。
沈浥尘看着士兵们气喘如牛地挖着壕堑和方坑忙提醒他们尽量挖得深些不然一会若是土层掩埋得浅蝗虫极有可能重新钻出来。
她们几人这边也有大量的蝗虫碧影不住挥舞着长剑朝蝗虫密集之处劈砍不断有蝗虫的尸身往下坠,只是没过多久她就累得气喘吁吁。
无心则是不时洒出些毒物,灭蝗数量倒是极为可观,蝗虫都是触之即死奈何她身上毒物有限耗尽后便是只能束手退至沈浥尘身侧。
绯烟忙取了几枚药囊给诸人佩上一阵淡淡的药香很快逸散在空气中她们周边数丈之内的蝗虫顷刻间如避蛇蝎一般飞去了别处。
季舒抹了把额上淌下的汗水,走到沈浥尘几人身边,绯烟见状递了她几个药囊,她也没推拒,道谢后便收了下来,而后向无心问道:“你可能多制些灭蝗的毒物出来?”
“你别告诉我你想靠毒来灭蝗?”无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禁提高了音量难以置信地说道,看季舒的神情就与看傻子一样。
“别说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大批量的制毒,我便是做得到,药材也绝对不够。”
无心还有一点没说的是,她所制的毒说是千金难易也不为过,素来杀人于无形,用来灭蝗实在是大材小用,这都不能算是杀鸡用牛刀,简直是暴殄天物,何况蝗虫的数量何止亿万?若真用毒来灭蝗,其中耗费的银钱根本难以估量,哪怕搬空了国库都填不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并非想让你将毒制得有多厉害,毒性只消能灭杀这些蝗虫即可。”季舒垂眸沉思了片刻,给她点明方向道,“研制的药材也尽量选用寻常可得的,是做药粉也罢,掺入水中也好,一定要可以大规模配制,广而推之。”
“这倒是可行,若是单靠人力,只怕到来年也除不尽这些蝗虫。”沈浥尘细细想了想,也认为季舒的法子已经是目前所能想到最好的了,于是说道,“你且先试试看,我让绯烟从旁协助,除却季舒方才所说的事项,毒性也必须要控制好,不然土地中若是留有毒性,来年春耕栽下的谷苗只怕也会受影响。”
无心制毒从来只为杀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是要费尽脑筋对付这种一只手就能轻易碾死的虫子,心中别提有多复杂了,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只说尽力而为。
得了她的应承,季舒立刻又投入了灭蝗队伍中,顺便将绯烟给的药囊散与了凌微、何洛以及杜玉衡几人。
众人不知忙活了许久,留下满地虫尸后蝗虫群又乌泱泱地飞去了别处,不少百姓用白布将大量蝗虫围堵入了深浅不一的壕堑和方坑中,士兵又赶忙扬动铁铲将周边开挖出来的土块重新填入其中。
奈何一番毫无停歇的忙碌下来,不少士兵已然力竭,动作慢些的便让不少蝗虫飞出了土坑远遁,有些来不及深挖的壕堑虽是及时填上了土,过不多时亦是有蝗虫爬了出来。
此时忙活了许久的众人大多累得瘫倒在地,季舒看着地上的累累蝗尸,心中突觉一阵无力,即便她们这次已经杀灭了不少蝗虫,可比起方才飞走大部分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尤其整片宁州土地上还不知有多少飞蝗在肆虐。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尽可能多地调动人手灭蝗,不然凭着这几万人根本无济于事。”凌微行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说道。
季舒深以为然,于是说出了自己思考许久的法子:“依我看,不如自今日起便不再向百姓免费发放米粮,只能凭借捕来的蝗虫交换,如此也省得有些人总想着不劳而获,你们意下如何?”
何洛眼神一亮,但片刻后又暗了下去,捋着胡须默不作声。
杜玉衡有些犹疑地说道:“我等本就是奉命前来赈灾,若被有心人上奏朝廷,言说我等克扣百姓米粮,这可如何是好?”
“是这么个理。”何洛点了点头,半晌后还是说道,“虽有些风险,不过某认为世子的法子值得一试,至少如此便可调动大量百姓参与灭蝗,左右米粮最后还是到了百姓手中,不过是让他们付出些辛劳罢了。”
凌微沉吟良久后拍板道:“就照这个法子试试吧,有什么事本王顶着,总归不会比如今的情况更差了。”
养着那么多的百姓,每日都要耗费大量的米粮,与其白白空耗,不如以此为条件迫使他们如田间捕蝗。
杜玉衡见此事已成定局,便继而问道:“既然如此,蝗虫与米粮间交换的斤两该定在几何为好?”
灭蝗本就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活计,若是给的米粮少了,恐怕参与者寥寥,若是给的多了,他们带来的粮草又撑不住,其间尺度实在很难把握。
季舒三人都没有管理一地民生的经验,只好纷纷看向了何洛,何洛沉吟不语,明显是在思考推算。
不远处正好听见几人谈话的沈浥尘行了过来,敛眉细思了片刻后说道:“捕蝗一斗或蝻五升,与米半升蝗种一升,易米一升。何大人算算是否可行?”
何洛目中闪过一道惊异,半晌后不由奇道:“没想到世子妃竟精通算法,某方才依着算了算,确可一试。”
凌微闻言瞥了沈浥尘一眼,他也没说什么,当即招来将领回掖城宣告此令,上野郡内各方县衙也派了人前往。
而在二十里开外的某处原野上,一名白衣男子仰头看着上空铺天盖地的蝗虫,墨银色的瞳孔中掠过几许思量,而后抽出了腰间的长笛,横在薄唇边吹了起来。
过不多时上空便有数十蝗虫脱离虫群飞了下来,男子将长笛复又插回腰间,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蝗虫,瞳孔中闪过些许银色流光,隐隐又有些了然之意,那些蝗虫瞬息后便扇动着翅膀去追前方的虫群。
男子耐心等着,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后,一只形体较大些的蝗虫飞了过来,连带着方才经过的蝗虫群也停驻在了上空,男子直视着眼前的蝗虫,而后伸出了长指。
蝗虫上下飞动着,似乎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人指尖上,几乎瞬间便对上了男子投来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蝗虫的眼睛逐渐变成了银色。
男子指尖一动,将其挥开,那只蝗虫重新飞入了上方的虫群中,带着虫群掉转方向飞去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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