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听罢,脑中构想的匪寇进攻路线顿时清晰起来,急忙召集众将领做了一番安排,而后自行带了数千轻骑离队而去。
自东驰出十余里后,果见一支近万人的匪盗队伍驻扎在原地,明显是在等待其他人马,季舒二话不说便带人冲了过去,那群匪盗猝不及防之下当即被杀得溃不成军。
季舒不再招降,能杀多少便杀多少,不消片刻一身银甲上便淌满了鲜血,活脱脱一个血人似的,她周遭的匪寇顿时吓得四散而逃。
反手将画戟插入地下,季舒冷眼看着数千轻骑手持长矛,以近乎一面倒的攻势屠戮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匪盗。
此时高空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鹰唳声,季舒目光一闪,仰头看去,过不多时便有一只雄鹰便盘旋而下,一双有力的鹰爪抓住了她抬起的右臂。
取下它爪边绑着的绢布展开细看,季舒双目中闪过一道喜色,长指沾了沾衣甲上还未凝固的血渍,在绢布背面快速书了些字,而后照旧将其绑在鹰爪边,右臂一挥,雄鹰扇动翅膀便掠向了高空。
远方一处原野上到处弥漫着浓重的血气,地上躺着千来具尸身,有服饰不统一的匪寇,也有少数披着战甲的士兵。
典戎甩去了髭须上挂着的碎肉,双斧往肩上一架,转头看向了旁侧正用巾帕默默擦拭着长枪上血渍的少年。
“你这小奶娃的功夫倒是不错,年岁轻轻的,怎么就干上了这喊打喊杀的营生?”
秦裕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大丈夫生而立世,自当保家卫国。”
典戎撇了撇嘴,不再自讨没趣,策马骑向了今晨来寻他的晋阳那,扯着话题道:“你也是季世子手下的人?”
晋阳正指挥人清理战场,听见他这话也只点了点头,季舒当初交与了秦裕千余精兵,他们早便来了宁州,趁着此地局势混乱,一边剿匪一边招人,如今倒也发展出了五千人的规模。
按着季舒的吩咐,他们一直在大军十里之外晃荡,方才便是与一支人数相当的匪盗队伍短兵相接,此刻战事已毕,休憩之余亦要清点人数、打扫战场,正是他忙活的时候。
“我看你武功也算不得多好,这般随着大军征战,要是运气差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流失射中殒命了。”典戎抓了抓胡子,突然说道。
晋阳会意地笑笑,顺着他的话说道:“那届时就有劳典将军救助则个了。”
典戎一听,当即乐呵呵地拍了拍肚皮保证道:“包在我身上了。”
他虽是行止粗鲁,却也不是个没有心计的,否则也不可能拉扯出那么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来,即便才与秦裕、晋阳二人接触了半日,他也看出了个大概来。
秦裕负责练兵征战,晋阳则是管理军中内务及后勤,战时每每都是避至一边,并不上场杀敌,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也算配合默契。
典戎也会些排兵布阵的本事,只是终究比不过将门出身的秦裕,又不知正规军练兵的法子,何况一军不容二将,秦裕又是个性子有些高傲的人,与他共事也不是不可,只是到底走不到一条道上去。
季舒留着他,无非是看中他熟知宁州个个匪窝的情况,这点典戎心里门儿清,可除去这些匪寇后,他的作用便不那么大了。
反观晋阳,他在军中颇有些监军的意味,手中又捏着钱粮这等命脉,一看便知是季舒的心腹,既然选择跟着季舒,自然得先和晋阳打好关系,也算是为日后谋个路子。
想着想着,典戎圆溜溜的眼珠一转,凑到晋阳耳边道“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与我说说看,季世子往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否有登顶……”
晋阳眼神一利打断了他的话,“典将军慎言,你我只需好生听世子吩咐行事,日后好处自是少不了,至于旁的事情,却不是我等能够窥探的,何况世子忠心朝廷,典将军岂能如此非议世子?”
典戎连忙点头应是,心中却并不信晋阳这话,季舒若当真没这打算,何必将他送来此处,暗地里再扶持出一支军队来?
高空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鹰唳声,晋阳心知是季舒有消息传来,忙吹出一声哨响将雄鹰引下,而后解开鹰爪边绑着的绢布细看。
看过后晋阳当即叫来秦裕,将那绢布递与了他,秦裕看罢点了点头,迅速集结人马奔赴下一处。
接连端了三处匪寇后,典戎一边抹着面上的热血,一边忍不住奇道:“季世子是如何知道这些家伙藏在这的?此处离他们大军少说也有二十余里,斥候会察这么远的地方?”
若真是这样,他昨夜败得也不冤了。
莫说典戎,秦裕晋阳二人亦是心有疑惑,季舒那的斥候人数根本无法支撑这么远距离的查探,何况那些匪寇一旦发现斥候踪迹,绝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
虽是不解,两人也没有说出来,稍加休息后又赶去了下一处地方。
那厢季舒亦是带着人接连大败了三波人马,看了眼天色,她赶忙率领疲惫的士兵往队伍奔去。
一个时辰后众人方才赶了回去,队伍中多了些许伤员,一看便知是与人火拼了一番,好在季舒事先便有安排,粮草并未有损失。
即便加紧脚步赶路,因着御敌耽搁了不少时间,大军在酉时末方才赶至了郡守府所在的掖城,好在城内还有何洛的下属,倒也没费多大工夫便叫开了城门。
季舒让何洛先带着沈浥尘几人前往郡守府修整,自个留在城门口,统筹士兵将那近三十万的难民分批送入城中。
好在已是晚间,他们又进来得早,城内还算平静,约莫半个时辰后何洛便引着众人入了郡守府,并且一一安置好了住处。
看着宽敞精致的屋子,碧影蓦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回过神来后不禁叹道:“方才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呵。”无心对此只冷冷地嘲了一声。
绯烟见沈浥尘脸色很是不好,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去问了些简陋的吃食来,“小姐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我现在就去熬些滋补气血的药来。”
沈浥尘也没推拒,解了白绸后疲累地坐在桌边进食,无心见她当真是一副倦极的模样,便动身去唤府内还剩着的下人烧些热水来。
勉强吃了些许后,沈浥尘再没了胃口,于是便停下了银箸,向碧影说道:“今日赶了一日的路,你也赶紧去吃些吧。”
碧影没有动身,很是担忧地看着她道:“小姐,你当真没事吗?”
沈浥尘揉了揉额角,笑着安抚她道:“不过是有些疲累罢了,歇息几日便好,再说绯烟不是去熬药了吗?”
碧影点了点头,但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沈浥尘没法子,也只能任她待着。
没过多久无心便打了热水来,沈浥尘本就忍了许久,见现下终于可以好生沐浴一番,精神立即好了些许,起身行至屏风后宽衣沐浴。
浸入热水中,她垂头怔怔地看看着胸口处的那枚纹路,片刻后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最后还是碧影心忧之下来察看情况,这才将她唤醒了。
将碧影屏退,沈浥尘方才起身穿上了寝衣,正好绯烟也将熬好的汤药送了来,她喝罢后便令三人自去歇息。
三人也不敢扰她休息,即便仍是心中担忧,却也依言退了出去。
沈浥尘将屋内燃着的烛火吹熄,在榻上刚合上眼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挤开了一角,一道白影闪电般蹿了进来,而后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房门。
黑暗中,一双紫眸光彩熠熠,小白三两下便掠至了床榻上,而后蹲在沈浥尘枕边,默默等待着。
过不多时,紫眸中的光彩逐渐发生了转变,最后变成了墨银色的瞳孔,小白身上的气势亦是发生了改变,它盘腿坐下,一口咬破了前爪,嫣红的鲜血混着异香流出。
将爪子置于沈浥尘额上,小白不住比划着各种动作,似乎在画什么符印,而在不知名的某处,亦有一名男子做着相同的动作……
待小白的瞳色恢复如常后,它缩回了爪子,一脸肉疼地舔了舔上头开始愈合的伤口,正当它挪动身子想要下榻时,却见一人立在榻前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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