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来往皇城南陵的路上,有一队马车在禁卫军的护卫下浩浩的行驶着。
马车内载着的正是皇后娘娘在萧越之地的家人。
莫颜不知的是,过去连年战乱,莫家早已不是原有的莫家,不论是人还是物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她的娘亲在逃难中得了伤寒已经死了,如今莫家的女主人是莫颜爹新娶的继室------汤翠翠。
莫颜爹能娶汤翠翠一个即嫁过人又生过孩子的妇人也是被当时的形势所迫。
莫家原是顶顶清贵的书香门第,家中有老宅百间,良田千顷,以读书度日,虽不是富贵之家倒也衣食无忧,怎奈连年战祸,不只难民成群、良田荒芜,宅院更是多次受到了破坏,家底子也被掏尽一空。
最可惜的是莫家的当家人,张老太太为此忧思成疾,郁郁而终。
莫家失了掌舵人,内宅一片混乱,库房常常丢东西不说,衣服被洗破的次数也是逐日增加,饭菜也不再合口,日子更是苦得连让这些个有书饮水饱的大老爷们都心烦意燥的不想看书了。
怪只怪这群侥幸存活,只知道读圣贤书,讲君子之道的书呆子们确实不懂得什么是经济之道。
在百般无奈之下只好让老大求娶了汤氏。
那汤家世代经商,颇有财资,到汤翠翠父亲一辈,家里更是富贵非常。
想来各位看官不免要问为什么汤家没有受战争牵连,只因为汤家做的大都是跑海的生意,用几千年以后的话说,算是最早期的外贸。而且汤家财大气粗,保镖成群,即使叛军来了,逃得也比大多数人快。
故此七年战乱,汤家还是原来的汤家。
只可惜汤老爷子嗣单薄,年到五十高龄也仅得了一子一女。
晚来得女,汤老爷对翠翠自然是十分喜爱,等女儿及笄,又留了两年,到十七岁年纪,看着实是耽误不起了,才不舍的将女儿嫁给了一七品县令,做了官太太。
可谁曾想,后来战乱,当官是最当不得的,那相公偏也是个有傲骨的,先是拼死守城,后被叛军招降仍然宁死不屈,终是一腔热血洒了业已残败的城墙。
倒将个汤翠翠气的差点一佛升天,恨不得将那死鬼拖回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她想着,家里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有妻有子,你去作什么孤胆英雄?!
见女婿走了,汤老爷也是心痛不已,可想着那孩子到底是尽忠死的,要想埋怨都埋怨不来,又考虑到女儿才堪堪二十几岁,让她守寡不要说自己不忍心,她也是不愿的。
那时正好莫家求亲,说的还是满腹诗书学问、丧了偶的莫家大老爷----莫正。
这样的亲家,汤老爷没有不愿意的,又问了汤翠翠,喜的是翠翠也满意,故此才有了这门亲事。
车声粼粼,不一会间又过了几里地,眼见得离南陵也就只剩十来天的路程了,马车里各色人等的心思也都纷纷活跃起来。
打头的马车上坐的正是莫正和汤翠翠。
汤氏边将蚕豆大的珍珠镶嵌在一件粉色的流苏披肩上,边对着莫正说道,“你还别说,如今女儿当了皇后,咱俩以后就只管等着享福了。”
女儿的战绩,莫正也是最近才听人说起的,她一个自小养在后院的乖乖女,手无缚鸡之力,只会些针线书画,要弃文从武那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每想到这些,莫正就心疼不已,当真是谁生的孩子谁疼,他琢磨着,如今颜儿是做了皇后,可后宫自古就是是非地,那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与皇后的地位相比,他倒宁可颜儿能平平安安的。
唉,莫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颜儿太苦了,独木无依的走到今天太不容易。
他这个只会写几篇腐文酸诗的爹有什么用呢?想帮她都帮不上大忙,想到女儿往后的日子还得继续在那深宫里独自奋斗,莫正就深感无力。
“跟你说话呢!木头人似的!”汤翠翠见莫正面色不喜,不由激道,“不要以为你女儿成了皇后,你就可以不拿我当回事了!”
“要知道,那几年如果不是我汤家肯接济你们,你们这些个莫老爷还不晓得得饿死几个呢?”
“你不要多想,你我既然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你对我的恩,我都记着,不会忘的。”
“那就好,”听了这回答,翠翠满意的笑笑道,“等到了京城,见了皇后娘娘,我就向娘娘讨个赏,至时也给我兄弟谋个一官半职。”
“封赏大臣只能由皇上,娘娘哪有这个权利?你没听过后宫不得干政么?何况你兄弟生意做的正顺风顺水,为官做吏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自己成不了女儿的助力还要给她添麻烦,莫正哪会允许,忙劝翠翠道。
“喏喏喏,你看看你,这世人谁不知道做官好,行商贱,以前咱是没门路,如今有这一座偌大的靠山在,多好的福分岂能白白放着?”汤氏心有不愉,不由阴沉了脸道,“我看你是不把我兄弟当一家人吧,要是换了离然想谋个一官半职,你会不同意?”
翠翠口中的离然乃是莫颜的表兄------江离然,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莫家,与莫颜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至今莫家的老宅里还留着两人一起荡秋千、捉蟋蟀、看书画画、不时嬉闹的余影。
“离然是个读书人,他想当官,等恢复了科举,他自是会去参加乡试,等有朝一日过了会试,也能为一方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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