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姐初中毕业后,前来相亲的络绎不绝,常常刚送走一批,又来了一批,有我们这个山谷的,还有谷外的。大姐性格温顺,大眼睛,身体端庄,能下地干活,能进厨房做饭,还具有初中文化程度,待人接物很有礼数,说话自然大方。接触过她的人,都夸她是一个好姑娘。
大姐的品行好,长相好,被人们相传着,传的越来越远,传出了山谷,传出了乡,传出了县。大姐烦,全家人也烦,早晨刚起床,就有来相亲的,最烦的莫过于来的人有的赖下不走。饭熟了,不给吃,显得不厚道,给吃,我们就没有啥吃了。刚刚解决温饱的我家,多一双筷子一个口,就得自家人中的一个人挨饿。
烦,见一次面也就是个第一印象,可见第二次面家中还没有啥招待,再说,我家就一个七尺长的土坑,一家六口人睡下已经够拥挤了,不容许在睡一个外人。如果留下一个外人,我家就得走一个人借宿去。家里来亲戚,晚上要过夜,我们姐弟常常去邻居家借宿。
山谷里来的,他们晚上都回去了,可山谷外来的赖下就是不走,任凭大姐怎么拉着脸就是不走,这些来相亲的脸就是厚,大姐说不愿意,他们会说,过个夜,多接触个,明天在说。这种烦的日子,咋过呀,全家人苦恼不已。最后性格暴躁的二姐想出来了个办法,见来人就把二姐赶出家门,用铁锁子把三孔窑洞的门都锁了。二姐因此出了名,成了有名的“母夜叉”。大姐温顺的像“灰姑娘”,二姐凶巴巴的像“母夜叉”。尽管二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来的人都避而不见她,看见她就贼溜溜地跑了。跑那里去了?没有跑远,跟在大姐的屁股后面,像我家的大黄狗一样跟着。大姐就在庄稼地里,一边干活一边谈恋爱,到吃饭的时候,会对小伙子说,“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家没有吃的,没有饭,你们回去或者自己想办法吃饭去。”来的人会说,“没关系,这个我们能理解,干粮和水我们都背着呢。”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掏出馒头和水,客气地邀请大姐坐到庄稼地畔吃馒头喝水。自从二姐把大姐赶到庄稼地以后,我家庄稼地热火的像过会,就差皮影戏了。锄地的锄地,割草的割草,背草的背草,大姐应该干的活他们都干了,爸爸妈妈和二姐干的活他们都干了。就三姐放毛驴的活他们没干,大姐不放毛驴,他们当然不去。二姐一天到晚翘起二郎腿,坐在大黄狗窝窝旁边的榆木疙瘩上,来人就往大姐在的庄稼地指。黄昏来了,大姐会说,“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没有土坑,请你们自讨方便。”来的人会客气的说,“不客气,这个我们自己想办法。”他们就都陆陆续续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觉得“有戏”的,他们明天太阳还没有出来,就在庄稼地等着大姐,觉得没有“戏”的就在夕阳西下前消失了。大姐一个人回来了,二姐便会拿着钥子,开了三个土窑洞的锁。三个土窑洞,左面的是灶房,没有土坑,右面的窑洞总落土,到处都是裂缝,也没有土坑,我家也就中间这个窑洞有个七尺大炕。
大姐,就这样谈着恋爱。可大姐总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的。一年多了,来来往往的小伙子几百个了,大姐就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没有合适的,就慢慢谈吧,反正也不吃我家的粮食,也不住我家的土坑,我家也不要他们的一分钱,想来就来吧,想去就去吧。可恶鬼不同意了,就我那个三爸,他认为大姐这种做法败坏风俗,辱没了户族的形象,骗人家小伙子给我家干活,不道德。发出警告,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把我家逐出户族。姓可以保留,但要划清界线,从此以后不准祭奠死去的老先人,从此大事小事不相往来。
我们全家战战兢兢的,这怎么办?要么随便选一个就把婚事订了,要么就另想个办法,反正庄稼地是去不得了。又是一个周末,大姐把她的苦恼告诉了我。
“弟弟呀,你说我咋对来的这些人没有感觉呀?你看的书多,你给姐讲讲什么叫爱情?”大姐一会儿望着我,一会儿看看天。
“姐,我并不懂什么叫爱情。但我看过许多爱情故事,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也许对你有帮助。”
“嗯嗯,你讲,弟弟。”
我讲的故事如下:
唐朝时,书生崔护去长安考进士,口渴了,就去路边的一家讨水喝。他轻轻地敲着柴门,呼唤着里面的主人,赐给他一碗水喝。柴门开了,出来了一个姑娘,端着一碗水递给他。他接过姑娘递过来的碗,一边喝水一边偷偷地相看。只见那姑娘倚在盛开的桃树下,双眉如画,眼如秋水,面似桃花,蜂腰纤细,宛如一位仙子,爱慕之心油然而生。第二年春天,他旧地重游,见柳枝泛青,宛如去年,桃花朵朵,一如去年。他不由自主地敲柴门,但柴门紧锁。他深感惆怅,于是在门上题诗一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提完诗后,他踏着无限的惆怅回到了家。又过了些日子,他感到无论如何也排解不了心中的愁绪,又神使鬼差地来到了柴门。他走到门前,听到了老人的哭声。他推开柴门,问老人为啥哭。老人告诉他,女儿看了柴门上的题诗后,爱上了那个书生,可是又不知道那个书生在那里,又怎么去找,女儿便害了相思病,刚才死了。崔护听了老人的话,悔恨不已,放声大哭。他哭自己遇到如此好的姑娘,却不知道开口表白自己的心意,不去大胆地追求爱;他哭自己因为一首诗断送了一位姑娘的性命,缘来了却不知道珍惜。他越哭越伤心,眼泪不时地流到了姑娘的脸上。不料,姑娘在他的泪水中死去活来。姑娘看见了她日思夜想的人,幸福的笑了。他们相爱了,成为了夫妻。
我的故事讲完了,大姐还呆呆地在听。
“弟,你和霞,你们会走到一起吗?”
提起霞,我突然知道了怎么解决现在大姐和家里人的苦恼。我提议大姐去学缝纫,租个地方,缝纫也学了,恋爱也谈了。妈妈和大姐同意了我这个想法。
大姐在霞的引荐下,进了缝纫培训班,我去了学校。
学校组织了一次写作大赛,参赛通知写在校大门进来的一块大黑板上。大黑板宽二尺长三尺,挂在学校校门口刚进来的一间砖瓦房背面墙上,凡学校有重大活动都会写在上面。我仔细地看了看参赛通知,通知的大概意思是围绕“心”发挥想象写一篇文章,可以写人心善一面,也可以写人心恶的一面,比如围绕“人之初,心本善良”展开写。
我想了想,写了一个故事,交给了校委会征文大赛组。我的参赛作品如下:
“白豆和黑豆
宋朝时,有个官员,决定用黑豆和白豆,还有瓶子来修心。他若是起了一个善的念头,就往瓶子放一颗白豆子,如果起了恶念,就往瓶子里面放一颗黑豆子。开始修行的时候,投入瓶子的黑豆多白豆少,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瓶子的白豆子越来越多了黑豆子越来越少了。久而久之,善恶的念头没有了,瓶子的啥豆子都没有了。心里没有了杂念,他仿佛进入了无我的状态,他丢弃了瓶子和白豆黑豆。”
我的征文获得了特等奖,奖品是一个笔记本和钢笔。班里的同学读着我的征文,问我咋写出来的。我告诉他们,我只是讲了一个故事而已。
大家都知道我读的书多,书里肯定还有许多他们没有听过的故事,每天下午自由活动课,总跑来许多同学,有高年级的,还有低年级的,有男生,还有女生,围着我要我给他们讲故事,我成了学校的故事大王。
我不想讲了,我想看书。大家拿来了梨、苹果、核桃还有油饼,放到我的桌子上,围着我。
好吧,今天给大家讲的故事叫:被淹死的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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