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婵忙地出了屋子,朝解语道,“你个混球,快下来,若是摔下来断了腿,可别在我面前叫屈。”

解语侧着首朝她咧咧嘴,“放心吧,我这身三脚猫功夫,足矣对付这棵树了。”言罢,又望我这处喊,“姑娘,今年的桃果长得可硕大了,我且尝了,特别鲜甜呢。”

我瞧着她那憨呆的可爱样,霎时被逗笑了,容浅皱着眉朝树底下的冯申横了一声,“冯申,快去耳房里寻个梯子。”

冯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是搔头怔了许久,才快步而去。

彼时,风寂微拂,带去了几分燥意,我嘴角微浅,缓声与容浅道,“不若,我们就待在这一隅之地,安度余生吧。”

容浅幽幽一声叹息,默了许久才作声,“但姑娘要明白,这里不是江府,终究安不了。”

我瞬时黯然,立在原地不语,容浅颇为语重心长,“奴自知姑娘不愿染纷扰,可如今时境已变,您是太子妃,终是要被万人瞩目的,您躲不过,也退不了。”

都说近人成人,容浅自小跟我,我心内的心思,她自也看得出七八分,她此番话不过是在警醒我,莫要再自欺欺人,就如怀子嗣这件事,宫里送来的怀胎药,我只觉心头窝气,每次都是偷偷倒掉,可这有何用呢,我再如何反抗,最终委屈的还是我自己。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更别说我入得是王庭,嫁得是太子,若我久久无子嗣,本就势单力薄,举步维艰的亓官陵自是护不住我,到时纵是我身后再强的后盾也毫无作用,纵使废不得我,往后我的日子也只会越发难过。

而我,终会成为晁国君上的一颗弃子,一件失败的牺牲品。

思及此处,身子一踉跄,忙拽住窗子,心头不觉开始隐隐作痛,缓缓痛至极致,甚至有一瞬将近窒息。

容浅赶忙扶住我,却依旧狠着心继续激我,“姑娘如今说好听了就是温淑静好,说难听了就是懦弱无争,再不替自己打算,日后委屈的只是姑娘自己,到时,就算是信庄主也护不住你。”

懦弱?我本就一平常女儿家,亦安得懦弱不争,但我却忘了,自我嫁来东宫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与虎狼相存,纵我是只野猫,也得谋张虎皮披着,方才能安稳度日。

沉了良久,忽被送信的内侍吱嘎一声的推门声破了冷寂,院里的解语挥手撩起衣袖胡乱拭去一脸津津汗意,同那内侍小喧了两句,便兴致勃勃地抬腿就领着内侍小跑进来。

“姑娘,温婴公主又来帖子了。”饶是她稚气未退的嗓音,还未见着人,声音便绕上了房梁,如婵与冯申在身后缓缓跟了进来。

方进了门,解语就捧着那烫金的帖笺笑灿灿地递到我的跟前,我伸手接过,轻轻展开,粗粗掠了几眼,顿时解颐,那内侍垂着首恭身道,“天气毒辣沉闷,公主殿下怕太子妃娘娘整日困在府中憋闷无趣,特遣小人来请娘娘与公主一同移步云归小筑避暑小住几日。”

云归小筑是亓官颐在云归山间造的一处别院,因地处僻静清幽,最宜夏盛时避暑,听闻去岁小筑刚竣工时,国君还携王宫内眷去小居了一段时日,还特意拨了上百宫人随亓官颐遣用。

我问,“几时动身?我且先同太子殿下行声招呼。”

那内侍恭敬作答,“公主殿下怕日高毒辣,打算明日一早便启程,到时会遣备马车来接娘娘。”

我轻点头,“知道了,日头正毒,你且先下去喝碗绿豆汤再回吧。”

内侍又俯身做了退礼,便由解语引路,退至去了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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