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欢喜地接过,欲拔开酒塞,奈何瓶塞太紧,来回几下,酒塞仍纹丝未动,顿时不由得急躁起来,“你怎的封得这般紧?”

一旁的信肴满脸无辜,朗声大笑,一面将酒囊拿过,一面调侃道,“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气力太小,怎的还责怪起我来了?”

正说着,拇指轻轻一挑,砰的一声脆响,酒香便迎着风扑鼻而来。

我也不恼,拿起酒囊,放在鼻尖阖眼细闻了一番,清甜香醇,沁人不烈,继而倾囊小啄一口,酸甜醇美,入喉清香。

信肴迫问我,“如何?”

我笑而不语,久久回味了一番才抿唇道,“果然是出自阿肴之手,好酒。”

他一听,笑得更加开怀,许久才止,“真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人,明明不胜杯酌,却偏偏好酒贪杯。看你酒瘾这般大,偌大的东宫什么瑶池玉液没有,就没有能让你解解馋的?”

此时微风拂过,我捋了捋鬓发,随手采了枝野花席地而坐,眼神暗淡,心下浮生几分怅然。

“他总言酒能误事,不让我喝酒,再且,如今我身为太子妃,凡事要三思而行,慎之又慎,别说喝酒了,就连橘子都得规定从那瓣吃起,”我轻叹了一声,“如今,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这般肆意放纵了。”

我把玩着手上的野花,静默不语。

信肴在我旁侧坐下,豪饮一口,静静陪我看这满山繁花绿意。

“这儿真美!”我深吸一口气,风光旖旎,花香氤氲,一片静好。

他也应和道,“是啊,真美。”

过了须臾,他侧首问我,“棠珧,你后悔吗?”

我忽的心下一紧,满肠愁绪纷涌而至。

我后悔吗?

这是第二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而我也曾无数遍问过自己,我是否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可是,当初我真有选择吗?

“子孤待我很好。”我寂了许久,才答非所问。

亓官陵真的待我极好,好得让我无可挑剔,好得小心翼翼,甚至有时觉得,他对我的好是在讨好奉承。

可纵如此,我却还是参不透他的心思,只能依依承下他这番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的好。

我不想再庸人自扰,所以只能刻意地去避开一些东西,极力去做个糊涂人。

“得酒满数百斛船,四时甘味置两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我啊,过不来那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也只能婢作夫人,伪个恣意酒翁的样子。”

我顿了顿,撇头看他,苦笑着,“容浅曾说,欲得其功,必先承其苦,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结的是两姓之好,我能嫁与心属之人,得偿所愿,已实属不易,自得舍弃些东西,作为代价,我不该去怨,也没有资格去悔,因为我本就别无选择,不是吗?”

言及此,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哽咽,纵然再明白,可心底,还是有怨的,更何况,我本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信肴只怔怔地看着我,那深邃的眸光里闪烁出几分心疼。

日渐西下,天边已被烧得一片火红,霞光迎面照来,将人镀了一身金光,如此观去,颇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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