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拂心中一绞,略略晓得发生了什么,当下收敛了语气,“十七,你需要休息,我陪你找个地方休息,你不能再待在军营里……”

秣十七不再瞪着她,回头望着地上的那人,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我不需要休息,定远伤得厉害,白日里还偏要抢着去攻城。你看,这下更糟了……我得陪着他,哪儿也不去……”

桐拂小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看,这里有医官照顾他,他不会有事。倒是你,你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定是好些日子没有休息了。听话,和我走……”

秣十七猛地转过头,一把将桐拂推倒在地,“我不识得你,我不叫十七,谁也不能让我离开定远,你滚!”她的长发散在一侧,双目尽赤。

桐拂跌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心里头又闷又痛。眼前的秣十七,已完全失了神智。那日白沟河畔,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自身后将桐拂扶起,桐拂转过头,是位年轻的医官。

未及言谢,那医官已走到秣十七身侧,探身去查看了地上之人,对秣十七道:“你在这里,吵着他歇息,他好不了。听她的,”他指了指桐拂,“回去休息。”

秣十七愣在那里,“文医官,他当真能好起来?”瞧他冲自己郑重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远处走去。

“燕王府上的?”文医官目光掠过桐拂的腰牌,望着同样魂不守舍的她道。

桐拂回过神,胡乱点了点头,“十七她怎么了?”

“白沟河那一仗之后,是我医治的她。当时并没有十分要紧的外伤,但醒过来她就一直在找一个叫孙定远的人,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她似乎也不在意。”

“这次,她是偷偷跟了来。若被人知道了,那是要军法处置的,我只能说她是我医署里,带过来的医工。”文德顿了顿,“看起来,姑娘识得她?”

桐拂望着不远处仍在频频回望的秣十七,心里酸楚,“秣十七,原是北平草场的。她这样子,可会好起来?医官可有法子医治?”

他的目光垂下,“眼下,并没有法子。秣姑娘此番情形,其实也很常见,多是战场上受了刺激。至于能否恢复,什么时候能恢复,当真不好说。但待在这里,继续打仗,是肯定好不了的。”

“我带她走。”桐拂打断他,又觉得失语,连忙住口。

那医官抬眼瞧了瞧她,“姑娘若是方便将她带走,远离这里,最好不过。只是……”他缓了缓才道,“之前在殿下的帐内,好像不曾见过姑娘。”

“我今日才过来。”桐拂忙敛了神色,“送了东西还要回去复命,十七我这便带走了。多谢文医官照拂。”

说罢不再敢多耽搁,径直往十七那里走去。

文德瞧着她的背影,再望了望远处仍在小心观望的秣十七,若有所思……

看着眼前心神不定的秣十七,桐拂也是坐立不宁。留在燕军大营,肯定是不行的,她如今神志不清,早晚得出事。十七毕竟是燕军的人,将她带回济南城也不妥。思来想去,似乎只能把她带去京师,若能找到爹爹,或许爹爹有法子治好她……

犹豫间,只听不远处嘈杂声起,隐约听得喊声,“有人闯营!快拿住!”

不久,见一人被刀剑团团围着,往大帐方向走去。

步态婀娜从容不迫,帷帽四角虽垂着长纱,也遮不住绰约风姿。

“兮……兮容……”桐拂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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