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跟着那强壮妇人上到了椭圆形石头台子的土坡我再一次感觉到异样,刚才一路走上来都冷风刺骨,偏偏上面温暖如春,没有风。

温暖如春绝不是中间那堆白桦木篝火的原因,这里是个古代祭台,还是被考古者遗漏忽视的古祭台。

火光映衬下妇人弯着腰整理火堆,让它着的更旺一点,她看得出来我很冷,冷的脸色苍白。

“挨近点,没事,烧不着你。”她有些心疼的样子,她的心疼来自她的眼睛,她身上的一切好像都是大的粗糙的唯独那双眼睛很亮……闪亮的有点像妈妈。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告诉他我听不见,我的耳朵有问题。

她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走过来想要检查一下却又怕我再次紧张赶紧退了回去。

在我眼里她凶恶又细心,她像萨满巫师又不是萨满巫师。

我得主动出击。

“你是巫师么?”

她再次一愣,张嘴要说突然意识到我听不见,转而用她粗糙的大手用力摇动,意思她不是巫师。

可我并不相信,我倔强的不说话,就那么用一种异常坚定的眼神看着她,看到她慌乱紧张,看到她自觉说出实话。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我的眼睛好看但是却有点吓人,好像什么都能被我的眼睛看透,所以我得在妇人身上尝试一下。

很快就有了结果,妇人往我身前凑了凑,一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鹿皮鼓一边神情肃穆起来。

她猛地又站起身,高举起手里的鹿皮鼓向天,然后做跪拜的动作。

她果然在祭天!

就这样她还有脸说自己不是巫师?

果然人心险恶。

妇人的动作还没完,接着她又用鹿皮鼓比划地面,比划完把鹿皮鼓放在地上,开始做吃东西……吃饺子的动作。

这还没完,紧接着又开始撕扯她自己身上的棉袍子,实际上是一个打了彩色大补丁的已经褪色的脏兮兮的白棉袄。

立冬么?

妇人在祭台上点起篝火献上祭品祭天祭祖,是在迎接立冬的到来?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并没说出来,但内心深处感到颇为震撼。

因为这种祭祀立冬的习惯几乎早就消失不见了,二十四节气也很少有人能想起来了,尤其是生活在繁忙大都市的人们。

可是在大山里,在坝上,在贫困落后的农村二十四节气仍然是人们一直坚定遵守的生存之本,什么时候该换衣服,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收成什么时候该祭祀。

他们从未忘记,他们仍然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过着最原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水结冰,地始冻,孟冬之月。

后天就是立冬了,真快。

我的生日就是立冬,我回到古河的时候是竟然是自己出生的日子,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

我从小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现在却有些忧郁起来。

低着头看着噼啪噼啪作响的火堆,什么都不说。

妇人更急了,还以为我没听明白,于是就不厌其烦的又把刚才的动作原样不变的比划了一遍。

那样子看着有些滑稽,像一只善良的大白熊。

“是立冬,我知道你在祭天迎接立冬到来,祈祷明年风调雨顺大地丰收。”

笨拙大白熊一样的妇人终于笑了,是粗糙的笑容,粗糙中带着古河的憨厚,带着大山的质朴,然后对着我高高竖起大拇指。

就在这时突然几声急促惶恐的鸟叫,我听不见却看得见,那黑色的乌鸦急促的扑棱棱从远处低空飞过,在黑色的天空急速掠过火堆,继而奋力高飞恐惧的向远处逃走。

乌鸦过后,一滴血滴落进火堆当中迅速焦化消失,可是我还是在一瞬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不详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我的鼻子也比正常人要敏感的多,因为我是个聋子。

任何人对死亡和鲜血都会心存恐惧,我也不例外,这种事绝不会因为我是个聋子就得以幸免。

谁知那小山一样强壮的妇人比我更害怕,她吓的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疯了一样用力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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