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干都指挥使司气候较宣平更恶劣些,是以不似宣平那般的设承宣布政使司,大越官方虽有驻军,但是平日里罕见,名义上受大越管辖,但实际上,还是当地胡人自治的多些,都指挥使大人也不过平日里练练兵震慑震慑胡人,宣扬一下大越国威罢了,是以,陆冥之他们现下刚入朵干,消息传的还没那么快,倒是不太担心有大越正规军来“剿灭”他们。

昭军一众就地歇了下来,燕齐谐唤道:“李参将?李参将!”下头人就问了:“我说,你喊的哪个李参将?”燕齐谐笑笑道:“李长冬,我喊李长冬。”李长冬应声,听着精神倒还好:“在这儿呢。”燕齐谐和他道:“如今夫人这般,陆小将军怕也是走不开,让霍将军亲自去也不太好,不如你带你的人去找找附近人家,讨些藏红花红景天甚么的,我给你银子。”说罢拿出些银子来,用剪子剪成碎银,道:“这可是军中的东西,你可别拿着私吞了。”李长冬听了这话,不禁笑道:“你可放心罢,咱们相识也有这许多年月了,我是个甚么人你还不知道吗?”燕齐谐也笑道:“知道你是好小子,现下就赶紧带了人去罢,待你回来了我们便寻路去谷里走。”李长冬应了,带了一众人马朝山下走去。

如今已是快近夏时节了,因着朵干地势高,众人都还裹得厚,好处是歇在地上也不会隔得疼,一众人等身上不舒坦,也没心思说说笑笑,是以这一会儿分外安静,只听见头上的风刮得呼呼的。

宁翊宸在马车中缓了缓,觉得气息稍稍匀了些,正照顾着车中的宁翊寰,宁翊寰的呼吸拖长用力,却也是有规律的,不由让人稍微放心了些,宁翊宸觉得进了朵干整个人都乏极了,正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才闭了眼睛,却听见外头声音有些不对。

一些呼呼哈哈喘气的声音,军中的马发出了些不似平常时的嘶鸣,风里飘来些说话的声音,宁翊宸侧耳仔细听去……

听不懂,是胡语,而且显然是在宣平从没听过的口音。宁翊宸微微掀开帘子的一角,偷眼朝外看去,只见一群人头戴卷沿羔皮帽,脚蹬半腰皮靴,腰间系着红梭布,宽袖大袄,坎肩下露着衣边。一群人正要牵昭军的马走,宁翊宸不由一惊,转眼间琵琶袖里拢的匕首就握在了手上,是当初陆冥之送她那一把,去了刀鞘,寒光凌冽。

她正犹豫着,若是出声喊人,自己怕是首当其冲先于他人要遭了秧,若是不喊,又怎么让大家知道这帮胡人要偷了昭军的马,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忽的,有个兵士说是自己水壶不知去哪了,是不是落在后面了,自己喝不上水也是难受,说罢起身去找,这一着可好,瞧见几个鬼鬼祟祟一瞧就不是汉人打扮的人混在马匹里面,探头探脑不知在做甚么。那个兵士心里一惊,嘴上就喊:“干甚么的?!”那几个胡人骇了一跳,一个背后拔了把箭搭上弓就朝他射了过去,那兵士惨叫一声,滚在地上,身上血汩汩得流,好在他那两声叫唤惊着了昭军一众人等,大家都看过来,霎时发现了后面的情况。

宁翊寰在车中忽的坐起来,道:“大姐姐,外面怎么了?”宁翊宸一把捂住她的嘴,悄声道:“嘘。”一边给她使了些眼色,宁翊宸心领神会,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自家大姐姐,眼中怯怯。宁翊宸看看她,小姑娘发上插得是绢花,便从自己头上拔下簪子来,簪头尖尖,递在宁翊寰手里,让她握紧了,在她耳边道:“现在无论外面出了甚么事,都别出声,也别出去,手上东西握好了,必要的时候保命。”宁翊寰点点头,姐妹俩精神紧绷,握着手中的东西,谁也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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