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是日清气于空,冉冉当头的温暖阳光照旧依然。汴京城北城的安于凉茶酒坊内,几月前来了一位新的伙计,俊俏的小脸,洁白无瑕的面庞,一双不太灵动的眸子里,似是充满了故事。太宗皇帝自登基以来,头几个月仍然有不少王公大臣反对,然太宗皇帝手段凶残,接连折腾了数月后,朝中再无人敢反对太宗皇帝,就是有也不敢明面表现。待局势一切安稳后,太宗皇帝于是自称为本朝太宗,是宣室第二位皇帝,先帝太祖是其同父同母的哥哥。只是这一切高高在上的权利斗争中,怎么也看不出会与这个北城的茶酒坊有何关系。少年只是做得些杂活,端茶送酒,擦地洗碗,偶尔还会去外出送两趟茶酒。所去的地方不会太远,都是些北城的店铺,最远也不过去趟相邻的西城,掌柜的从来不让他往南城去,像是知道那里有些什么是少年心里的痛处。不过让少年最向往的地方却是北城的风月楼,风月楼自然是风花雪月的地方,全汴京城最漂亮的姑娘都在此处,她们个个打扮的水灵,话语里满是挑逗的味道,一颦一笑里都让少年神魂颠倒。他只是一个入世未深的少年郎,风月楼里的姐姐们,是他感到神秘又未知的,也只有这般的快活地能让少年忘了心中难愈的芥蒂。风月楼少年每隔两天就会来一次,不出几月下来,风月楼里的姐姐就都认下他,每次来都把他逗的面红耳赤不可。少年在以前很烦感去这样的地方,但现在每次来都有一种内心的悸动,相互矛盾,他知道风月楼里的姐姐们就是这个样子,可就算矛盾,少年也阻挡不了自己脚下的步伐,这便是风月楼的诱惑。距离那件事情过去了大半年之久,当时的少年陆离颓废街头,虽修行已入渐微,可无济于事,并不能当饭吃。两个月后,陆离从悲伤中出来,按照柳生之前说的,到了安于凉茶酒坊安顿下来,他已不再是原来的陆家公子。茶酒坊的掌柜原先是在岚苍山下的种茶人,经常会给岚苍山上的大修行者们送些新采摘炒制的新茶,便也有了这层浅薄的关系。而岚苍山上的大修行者,对钱财看的清淡,会常常照顾其生意,才有了这间开在京城汴京北城的茶酒坊。掌柜的受岚苍山的要求,让少年在茶酒坊内好生磨炼,等哪天褪去了稚气后,自会有人来寻少年。掌柜的一视同仁,对少年如其他伙计一样,问到少年名字时,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说,阿离。就如阿猫阿狗的名字一样,阿离叫着好活。这个已入了修行进入渐微的少年,本会有着无限的前景,却因那件事情变得一塌糊涂。明心蒙尘,道义妄存,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人世间的争斗,是这座巨大的牢笼里的困兽之斗,恐怕他在短时间内会很难再有所精进。……阿离坐在茶酒坊的凳子上发着呆,目光远眺,一身粗布麻衣,倒也在身上舒适了不少,阿离尤记得刚穿这样衣物时心里的抵触,还在嫌弃麻布的材质粗糙,但他没得选,所有的小工都是这样衣物,他已不是原先的那个翩翩少年陆家二公子了,而是一名任人使唤的小伙计,那些上好的绸缎料子,是富贵人才能用上的。但少年的心中还是有着一股倔人的脾气,虽落魄至此,心中原先的骄傲还是会让他与这个世界不太搭调。“阿离,掌柜的叫你,对了,去前先把东二桌上的那盘银耳酥端去。”与阿离说话的是他在安于凉茶酒坊内的伙伴,也是和阿离一个房间里住着的,这个面色黝黑浑身有着用不完力气的男孩王果果,比阿离要长几岁,对阿离也很照顾。从肤色上来看,王果果绝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勤快能劳是穷苦人家孩子典型特点,这点上来说,阿离就差了许多,几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他,在许多日常生活上,就如那修行圣人柳生对安慰劝阻一般不通情理。阿离对过往闭口不谈,王果果同样也有着自己的苦衷,但能者多劳的王果果对这个皮肤比自己白,相貌比自己俊,就连说话行事都比自己有学养的弟弟爱护有加,所以很多活都拦在了他的身上。掌柜的对此闷闷不语,心想着岚苍山上的嘱托,可面对少年那平易近人的可爱脸庞时,总是欲言又止,他从没有指责过阿离,也从不使唤他去做些他做不来的事情,大概与少年脸上的那难以捉摸的心事有关。阿离对王果果的话答应了一声,拿了一盘摆放好的银耳酥,抖擞了下精神,把昨夜里失眠的困意抒发了下便走了出去。安于凉茶酒坊内从不缺乏宾客,才半晌的时候,一层大厅里零零散散的坐了数十号人,他们多数是路径北城之人,或者是头次来汴京城的,为只是过路讨口茶水解渴。而在二楼上的都是常客,大多数是北城之人,还有其专门设置的墨间,供人们酒后之余兴起写两段精妙诗篇。一楼大厅正对门处,是一山绵流水的山石缩景,仿的便是天下修行圣地岚苍山,掌柜的特意做了一副缩小版的岚苍山全貌放在安于凉茶酒坊的进门处,一来添些雅兴,二来图个对故乡的怀念。从石景一侧处的门中出来一个少年,手中端着一盘银耳酥走向了东二桌去。东二桌上的两位客人,在面相看不是本地的人,其中一个粗壮的汉子,脸上胡须虬髯,一身素朴的衣物,身旁带着一摞一摞的货物,看不出是些什么货物,但鼓鼓囊囊的瞧着像是些棉花棉絮之类的东西。对面坐着的要比这汉子精细不少,样貌和衣着上来看,二人应该是主仆二人了。阿离将一盘银耳酥端上了桌,想往常一样报名说道。“北城一绝,酥香脆口,银耳酥一碟。”一旁的汉子看着阿离,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心里肯定在想,汴京城果然不一样,就连一个端茶送酒的伙计都长得细皮嫩肉的,不禁脸上露出了不一样的笑容,痴傻的流出了口水。对面的主家便提高声调咳嗽了一声,才把汉子从猥琐的神情里拉了回来。阿离扭身走了回去,掌柜的还在唤他过去,其实心中也猜到了要做的事情,应该是要去趟风月楼送酒。身后的那桌主仆二人传来了训斥声,话中意义耐人寻味,“说了多少次了,别老跟个乡下汉一样,这汴京城里啥都不好,就是人长得俊,等回去了,你就不能看别人了,只能看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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