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责,大家有份儿。”旁边一直侧耳细听的彭云插话,“财务制度的改革也势在必行。上个月局里开财务工作会议,一些基本制度、原始凭证的基本要素都要改。过去常用的收入付出改为借贷方,这是国际上通用的。各类报表,比方说日、旬、月、季乃至年度报表,原来叫资金平衡表,听说不久的将来都要改叫资产负债表,原来这都不是社会主义的,这不也是在往后退吗?但是什么是前什么是后她也不明白。
“你是财务科长,你说这样改对不对?”于飞有意这样问。显然是给杨承祖听的。“还有,这些不是社会主义的,那么它到底是什么主义?”
“要我说,这不是谁说对和不对。”彭云看着于飞一笑。“这是个尺度,是对社会自然界形成后的墨守成规,像婴儿的成长过程,由吃奶的孩子到吃粮食,直至到长大成人,这是历练是一步步走过来的,现在说这也不行那也不是社会主义,非要改变它的社会属性,如果都是资本主义,不仅要问,人不吃饭行吗?”她着重说自然规律,不要胡编乱造,尤其那些阶级斗争中的划线,实际上是吃人的。
“成规。而且前边是墨守,杨厂长,你对彭科长的回答应该有不同的看法吧?”于飞的问话是想探听他灵魂深处的反馈,到底他的嘴里会蹦出什么来。
“照你的说法,我们现在的社会经济制度乃至我们的政治体系是超越了自然,是超越自然形成的那个规律?”杨承祖在质问,他真的生气了。“于飞可以这样认识,他年轻,你彭云为什么要和他同出一辙?好像你身临其境似的,过去的什么都好,谁给你洗的脑?”
“行了,我不想参与你们的争吵!”彭云站起来。“杨厂长,不是我胡涂就是你胡涂。要不咱们俩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胡涂浆子。对不起,不跟你了摆活了,我该走了。”说罢扭头就向门口走去。
“唉,还是别走!”于飞急跑过去拦住彭云的去路。“我现在能同杨书记谈几句话,全靠你的面子,你一走……”他摆开两手,心想,我倒想跟他针尖对麦芒折腾呢,也没有能助我一臂之力的帮手呀,你是财务科长,你的理解是能压倒抱着枪杆的杨承祖,只要他放下枪械,我的改革方案会通过,你一走连同杨承祖说话的机会都难找了,我们厂的改革就会遥遥无期。
“喝喝喝,”彭云笑道。“难得于副厂长拦我一次,以我看还是谈谈沈姑娘的事吧,也许你和杨厂长都会感兴趣的,作为我们女性的同胞姐妹,对于这位合同皇后跟你们的关系……”这是诱饵上钩,她有意在寒碜杨承祖。
“你不要小肚鸡肠好不好!”杨承祖的脸突然变红。“当着矮人说短,犯忌!如果愿意谈,就刚才的题目谈下去!你刚才谈到对自然规律的墨守成规!而谁去发现它呢?谁来完成这个创举呢?这可是伟大的,前人不会有的!”他兴奋地举手欢呼。
“看来,看来我得去厕所了。”彭云不想得罪任何人,苦苦一笑转身又要走,又被于飞拦住。这回阻拦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更不是刚才阻拦的继续。
“也许有人会发现人的粪便不是从厕所茅坑里掏出来的。”于飞幽默地想着说着,觉得刚才的那些话,已经把营养人的生命来源刮的净光光的。他在想,如果人吃饭也是属于禁区之中,那世界上还要人干什么?但是人的自私就是吃饭这一招,其它什么也没有,细想起解放后的老白姓过的日子,又何其不受制约呢?他想起农民吃的大锅清水汤,接下来的就是浮肿和死亡,尤其是农村,连裹死人的蓆头都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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