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歌一直想看忘忧烛,我便带她来了。”
“哦,这么巧。”
徐清夏听到恪的回答,有些意外“恪公子也是为了这?”
“那你以为呢?”
徐清夏的大名恪不是没听过。他刚及成年,便继承父亲的权柄,驭下有方,手段雷霆。宋门镖局如今在他的手下,可不单单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局,更是实力雄厚的一方豪强。他本人是仲昊的左膀右臂,虽为外姓人,却是宋家门里说得上话的重要人物。“清夏公子”的美誉在江湖上更是响当当的。黑白两路都站得住脚。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成就,这样的人物,他的心思不可小觑。
即便仲昊精明,却也不乏洒脱爽气,但是这徐清夏嘛,举止恪礼,心思沉静。恪欣赏这样出色的人才,也感谢他方才的救命之恩,却不愿给予他半分信任。
此刻面对徐清夏的疑问,恪只是淡淡相答,他想看看这位清夏公子会怎么接。
徐清夏释怀一笑,“荷歌之前还一直抱怨没人陪她去看,看来还是恪公子有心。”
徐清夏这样的回答,倒是十分不同寻常。恪饶有兴趣的问道:“哦?这是什么意思?”
“恪公子难道不是为了荷歌,才先行进山去找萤火虫的?说来还是清夏太过冒失,若能像公子这般先行进山打探情况,也不至于闯出这样大的祸事来,连累了她。恪公子,终归比清夏细心。”徐清夏幽幽说着,目光忽然有些寂寂。
荷歌上药的手咋然停在了半空中,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徐清夏的话虽然浅白,但意思还是明白的。若真如他所说,恪进山是为他,舍命相救是也为她,那么恪的心意,自己从前是否错过了很多呢?荷歌忽然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涌上来,她赶紧低头继续上药。但她的笑,却没有躲过一双眼睛。
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启明星愈发明亮了起来,偶尔一两声鸟鸣,幽幽的回荡在起伏的山峦间。
三人经过了一晚的折腾,都有些疲倦。徐清夏靠在树洞里,失血过多的眩晕已经渐渐消退,精神也恢复了大半。火堆边,荷歌靠在恪的肩上微微打着瞌睡,恪亦静坐闭目的调养精神。徐清夏弯起嘴角笑了笑。
一夜的辛劳总不算枉费,徐清夏轻舒了口气,微闭了目想要再休息片刻,思绪却控制不住的翻涌起来。
倾盆而下的大雨,山路泥泞不堪,几乎寸步难行。他们从官道上不知不觉的走进了鹤鸣山。山中枝枝叶叶的,倒显得雨势小了些。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平坦的落脚之处,所有人已经累得几乎可以倒地就睡。他出发前就有些伤风,原以为这趟差事不过是短差,两天之内必能打个来回,却在回来的路上碰到这样大的雨。
雨水把他浑身浇得湿透,刚一停下,他便发起了高烧,连带着人都烧的有些迷糊。但是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生病了,那时他刚刚承继镖门不久,有不少人欺负他年纪轻,都蠢蠢欲动,欲取他而代之。这种时刻,他决不能让人看出半点软弱。好在此次跟他出来的,还有仲昊。他们一同长大,他们的感情向来是不同的。这个世界上,他谁都可以不信,却永远不会不信仲昊。更何况,这次仲昊跟着他们,表面上说是要出来逛逛,其实他知道,仲昊是为了帮他镇一镇底下的人。
他烧的浑身酸痛,却依旧强撑着指挥大家安放马匹和货物,搭建帐篷避雨。仲昊是公子,自然早就有人服侍好一切。等他前前后后忙完了所有,一只脚刚踏进仲昊的帐篷,眼前便是一黑,直直的栽了下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仲昊床榻的内侧,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锦被之上还覆着毛色水光的貂绒被。仲昊侧身躺在床榻外侧,捧着本书正在聚精会神的研读,黑亮的头发并未束起,随意的散在脑后。帐篷中央烧的旺旺的火堆烘烤的整间帐篷犹如艳阳春日般温暖。他身上的一应湿衣都被换下了,此刻正穿着仲昊的绸缎寝衣。
依照仲昊的喜好,所有寝具都是薰过香之后才拿出来用的。被子里热气夹带着香气,还有仲昊身上隐隐的酒气,蒸腾而起。徐清夏觉得有些太热了。便伸手想把被头拉下来一些。
“别动,烧的这么厉害,要多捂捂才好。”仲昊感觉到他这边的动静,放下手上的书,转过脸来看着他,似乎有一些些的生气。
“我好多了,身上也轻快了。这被子里太热了。”徐清夏说着,还想去拉被头,手却被仲昊扣住了。
仲昊低下头,长长的发丝垂到徐清夏的脖颈上,肩上。“我说了不许动。你这小子胆敢违背本公子的意愿?”仲昊装作气鼓鼓的样子,眼睛里却含着笑。
徐清夏忽的就被逗乐了。“好好好,我不动。可是我昏睡了多久了?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怕是不好。”
“怕什么?说到底他们还是要吃我宋家的饭,敢对你不敬的,我绝饶不了他们。”仲昊说着,抬手掀起自己这边的被子,下了床,回头又细细为徐清夏掖好被角。“你这小子,昏的那么突然,把我刚烫好的一壶好酒洒了一身。还连累我得给你敷药。”
徐清夏这才觉得手臂上有些微疼,想是刚刚烫伤了。
仲昊拿了药膏回来,又带了杯热酒递给徐清夏,“呐,喝杯热酒,最驱寒气了。旁的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我在。”
徐清夏顺从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酒仿佛带着淡淡的玫瑰花香,醇香的酒水顺着喉管流入腹内,譬如一注温泉,夹带着馥郁的花朵芬芳,在舌尖,体内,心上,都开出无比绚烂的花卉。
这味道,直到今天,他依旧记得十分清楚。
徐清夏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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