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林子里此时的夜深人静,河边营帐里却热闹多了。一下子丢了三个人,宋大公子雷霆震怒。

熏香的帐子里烛火通明,所有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侍从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出。相较以往的轻歌曼舞,落差极大。正位而坐的仲昊一身紫色深衣,面色阴沉,蹙眉怒目,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皆是一阵颤抖。

“养你们有什么用!三个大活人出去竟没有一个人看到,这大半夜的找下来什么头绪也没有,都是饭桶!”

仲昊气的额上青筋暴露,一顺手将手边的茶碗砸了出去,“全都出去找,清夏身上有伤,恪公子和荷歌都没有武艺,他们要是出事,你们都得跟着遭殃,快滚!”

底下一众人匆忙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人喊马嘶,无数的火把从营地内出发,向着山里蔓延开去。

仲昊心烦意乱的在帐内背着手来回的踱步,恪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独来独往于他不过是寻常事。荷歌不会是一个人行动,不管是跟着他们中的谁,都不会受伤。他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清夏。他刚刚在浮屠城受了重伤,将将调养的有些好转,却还是十分的虚弱,一直是汤药离不了口。这个时候还不老实的休养,居然还跑出去!

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个茶盏小心翼翼的进来,看见仲昊依旧满脸怒火,心里慌张的很,便轻轻放下茶盏,一手打帘正预备悄悄退出去,却听见仲昊喝道“站住。”双腿一软,立马跪了下去。

“公,公子,奴婢该死。奴婢真的没看到清夏公子,恪公子还有荷歌姑娘出去,是奴婢该死!”

那丫鬟不过十五六岁,刚进宋府不久,一向看仲昊都是笑嘻嘻的模样,哪见过这阵仗,慌的直打结巴。

仲昊在帐内思索良久,忽然记起来,多年前清夏有一次出门走镖,自己非赖着一道跟去,路过鹤鸣山,因时逢大雨迷了路,在山中被困了三天三夜,便是那一次,曾在一处断崖泉水边见到过那漫天璀璨的美景。

记忆里,清夏一柄长萧吹得幽远悱恻,点滴的星光落在他的萧上,发上,肩上一曲终了,衬着月光,他侧头轻笑,伫立于林间的样子,宁静美好。仲昊觉得往事让他的心有些酸疼,有多久不曾看到清夏这样轻松自在的笑了?

他模糊的记得,清夏似乎还给此景取了个名字。

荷歌那丫头不是前几日一直嚷着要去鹤鸣山看虫子,此番许是这丫头好奇心太重,央了清夏陪她进山找那虫子去了。若是能找到那地方,兴许就能找到人。

仲昊一回头,看那丫鬟浑身发抖,正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说自己该死。才发觉此次自己怕是盛怒太过。

他极力平了平心绪,走到那丫鬟面前蹲下来,缓声问道:“不怕,此事与你无关。我且问你,鹤鸣山何处有断崖泉水?”

那丫鬟本是鹤鸣山南麓人,一听仲昊这话,忙答道:“鹤鸣山甚大,要说断崖泉水,却只有一处,便是东山半山腰上的那一处了。”

“东山半山腰。”仲昊默念了一句,起身一跨步出了帐子,“来人,备马,去东山。”

因在野外,着实睡不踏实。荷歌浅浅的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竟只有自己一人,面前的火堆烧的旺旺的,旁边推着不少柴火。唯独不见恪的身影。四处黑漆漆静悄悄的,荷歌不敢高声说话,只轻轻的唤了两声恪的名字。声音穿林绕月,消失在黑幽幽的山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中的鹤鸣山依旧沉默,没有半点回应。荷歌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尽量把自己隐到树洞的影子里。

他去哪儿了?

“这么快就醒了?”终于,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荷歌有些惊喜的望过去,看见恪向她伸出的手。“既然醒了,就随我去走走。”

“还能去哪儿?”四周青山冷月,寂静一片,无景可赏,方才更是命悬一线。此刻他却说要出去走走,也不知道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荷歌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乖乖的牵了他的手。

恪从火堆里捡了根火把,走在前面。“别怕。地上植根蔓延,小心点。”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洒满月光的林间缓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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