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延此来,却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恪,当年废黜他和他母亲的那个人,他的父亲墨兰王翟灏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墨兰朝政全由太子翟玄掌控。

“少主,王上自去年入秋便一直不好,政务多由太子玄代劳。玄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手硬心冷。如今王上病重,朝野上下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前不久,他大力弹压了蠢蠢欲动的公子茂的势力,逼得公子茂饮鸩自杀。威势一时无两啊。”顾敬延顿了顿又道:“翟玄如今独当一面,自有一套杀伐决断,有资格继位的公子已基本尽数被杀,他知道你没死,所以一直在找你。”

“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在登基前扫除一切障碍。”恪了解这个弟弟,他一直都是如此,不喜瑕疵,更不喜出其意者。少时,他所住的宫殿里有一根柱子,那上面仅有一处雕纹不甚精致,他便叫人尽数撤换了宫中的柱子,修缮到他满意,才重搬回宫中。仅仅是细枝末节已经如此,更何况是王位这等你死我活的大事呢。“若由他登基,我们,便不可能再有活路了。”

顾敬延如鹰的目光紧了紧,“当年送你们离开,夫人是希望用己一身换你们从此远离权斗漩涡,如今看来,倒是不可能了。”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帝王之术确该如此。换做是我,也会斩草除根。”恪如今已是十分平静,“不过,他太心急了,父王尚在,他便如此急不可待。这与小时候倒是不改分毫。”

墨兰如今坐朝的这位太子翟玄是恪同父异母的幼弟。在恪之上还有两个哥哥。一位是大公子翟恩,也曾立为太子,被废后赐死。二公子便是顾敬延口中提到的饮鸩自杀的翟茂。翟茂一向不太受翟灏的喜爱,所以翟恩被杀之后,就立了恪为太子。而十年前的那场哗变,正是翟玄与他的母亲策划的一场阴谋,为的就是篡夺太子之位。

当年在顾敬延等一帮老臣的帮助下,恪以假死之名,侥幸逃离圈禁地,而翟玄却不知从何得知了恪未死的消息,于他而言,此事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舒心。但是碍于老王,他始终没有动手。若老王翟灏崩世,翟玄必然不会再有所顾忌。此事非同小可,所以顾敬延此番才会亲自前来。

“为保周全,少主应早作打算。”顾敬延恳切道。“老臣近段时间都会留在滨州,为少主筹谋,少主身上有滨州的通关令牌,若有事,随时可以来找老臣。老臣也自会为少主再作打算。”

“是恪儿太无能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疲于招架,竟到如今还是毫无还手之力。”恪嘲讽的笑笑。他隐忍了这么久,策划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要躲躲藏藏。也是,自己手上的筹码不够,又怎么能奢望得到墨兰那些手握实权的豪族王爷的支持呢?

“少主不要如此。也是老臣无能。您的一切力量当年被尽数铲除,只有您一人苦苦支撑到如今,已是太不易。现下还是保存实力要紧。宋家在中原地区势力稳固,依靠他们,应无大碍。”顾敬延眼光长远,早早安排恪接近仲昊,有宋家的庇护,玄也会忌惮一二。

回去的时候,恪走在静谧的山路上,耳畔只有细微的山风,和悠悠虫鸣,记忆就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咋然听闻父亲病重的消息,恪也不知心里究竟是伤心多一些还是痛快多一些。作为父子,自然高兴不起来。可作为君臣,十年前他的铁面无情,却还历历在目。封宫、废黜、圈禁,他的命令一道道传来,如一刀刀剜在自己心口,他甚至连半分辩解的机会也不给自己。那种锥心疼痛,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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