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瞧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十分的碍眼,伸手便在她的脸上狠狠的捏了一下,雪白的脸颊上顿时留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而虞折烟因为吃痛也渐渐的转醒,一双带着睡意的眼睛往四周逡巡了一圈,然后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脸颊。

顾玠顿时心内一阵后悔,自己现在想逃也逃不走了,只踩着桌子,蹦到房梁上了。

醒来的虞折烟倒也没有了睡意,只是从床榻上起来,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箱子来,里面全是民间的玩物,想来这这些时日买回来的稀奇古玩。

她玩了一会子倒也不觉得有趣味了,只将所有东西又从新放了回去。

顾玠在房梁上将她做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十分的有趣。然而她却走到桌前,随即扯了张白纸在上面胡乱的勾画起来,不过片刻,便将画好的东西贴在柱子上。

待他仔细去瞧,不由得越发的火冒三丈,原来她竟画的是他,虽不过潦草的几笔,却画的十分的神似。而倒像是怕旁人认不出来一般,那上面还用小楷写着他的名字。

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精巧的佩刀,冲着那柱子上的人就飞过去,冰冷的刀锋霎时穿透那帛纸,他的身体被截成两半。

虞折烟越想越气,只走过去又拿着刀子胡乱的砍了起来,不过片刻,那张纸已经碎成卤粉。

“好啊,你居然敢谋害本将军。”顾玠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你该当何罪。”

她正砍得痛快,没想到房梁上居然藏了人,一时间吓得后退半步,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却见顾玠正坐在房梁上,一身明红蟒袍,金线绣了祥云锦织缀珠镶玉,十分的显眼,她只恨自己怎么刚才没发觉。

“没想到顾将军居然做了梁上君子,也不怕旁人见了,笑话了去。”虞折烟仰着脖子气呼呼的说,“还不快下来。”

顾玠却依旧呆在上面,听了她带着挖苦的声音也不觉得气恼,“这承国公府都是本将军的,坐在哪里不成。只是若非本将军呆在这里,尚且不知你竟这样的狠毒。”

眼瞧着自己的秘密被揭穿,只感觉又羞又臊,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往顾玠的方向砸了下去,不料她砸的力道太大,一下子反弹过来,虽然没砸到他,那些碎瓷却落在了虞折烟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疼,或许是因为这些时日压在心头的委屈,虞折烟的眼泪扑簌簌的滚落,她指着顾玠,“你果然是个狠心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见她哭了,顾玠忙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深深的望着她,然后轻搂住她的头,亲上她的唇。

虞折烟不过略一迟疑,早已揽着了他的脖颈,温柔而痛楚的与她纠缠缭绕,彼此吮吸。

顾玠感受到了她的回应,身躯一震,将她搂的更紧了,恍惚间他抱着她,跌跌撞撞的往床榻上走去,这样近的距离,却听见噼噼啪啪的一阵乱响,也不知跌了多少的东西。

她的被刚落到软榻上,便听见宝潇儿的声音传来,“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跌了一个茶杯,明日在收拾罢。”虞折烟忙说道,却见窗外的那个黑影果然慢慢的走了。

宫灯摇曳,琉璃光转,正值芳龄的太后从睡梦中慢慢的醒来,却与封凰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沉入在永恒的静谧中去。

顾映莲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他的眉眼,“如今你属于哀家了,我们就在这深宫之中,白头偕老。”

封凰的眼底深邃,只淡淡的一笑,却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殿外却传来了孙喜带着慌乱的声音,“皇后娘娘,边陲八百里加急的书信。”

顾映莲连衣衫也老不及穿戴整齐,便忙让孙喜送了进来,待她打开,顿时面露震惊,手里的的信也徐徐的落地。

封凰慢慢的扶住她的肩膀,却听见她道:“匈奴连攻两座城池,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新皇登基,朝廷不稳,这无异于是匈奴人最好的机会。又听闻这几年匈奴连连干旱,饿死了无数的马匹,这让他们对水土肥沃的中原越发的虎视眈眈。

而太后不知晓的却是顾玠如何的欺辱他们公主,这让匈奴的王庭越发的不能忍了,便连攻城池,一路的烧杀抢掠。

封凰见太后脸色惨白,倒像是随时都能到倒下去一般,便忙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后道“微臣愿意出征匈奴。”

听到这话,顾映莲脸色顿变,满脸狐疑的看着他,似乎在思忖着他的心思,却见他满脸的坦然,容不得半点的怀疑。

孙喜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自然知道封凰一旦出征,若是功成名就了,只怕在太后跟前的风头自然把自己给盖过去,这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当初他还曾命人处处欺压他,自然会找自己秋后算账。

孙喜之前未来得及关殿门,冰冷的寒风顺着纱幔飘进内殿里来,顿时寒冷刺骨,殿内也一片的森然冷意。

“南璟王,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有太后娘娘抉择的,您怎么能做主呢?”孙喜用尖锐的嗓子说,声音里满是着急,生怕太后真的会这样的做。

顾映莲忙叫人备下衣衫,然后道:“立刻穿哀家的旨意,朝中所有人都进宫商议这件事。”

所有的大臣都是连夜进京的,也有隐隐的听闻了匈奴占领两座城池,那里已沦为修罗屠场,但凡有人反抗,便即刻遭到杀戮。

太后来到金銮殿的时候,众人早已是在哪里窃窃私语起来,个个脸上露出惶恐的样子来。

待众人跪下磕头之后,太后顺着帘子往外面去瞧,却不见顾玠的人,顿时询问负责送信的太监。

那太监吓得浑身发抖,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派过去的人送错了地方,顾将军今晚在府邸里睡下了。”

太后便是再勃然大怒,此时也全忍了下去。

就在这时顾玠也匆匆的赶来了,他身上的官袍凌乱着,头发也松松散散的,这顿时惹来了群臣的非议。

顾映莲见他的脸上女子的唇印还隐约可见,便愈发的怒火中烧,只恨不得叫人去将人府邸里的虞折烟给打死。

而皇后提及是打还是和,众位朝臣皆是一心主和,只有顾玠一人要求出征。

直到天色出现鱼肚的白,一道诏令颁下,顾玠奉旨平定匈奴的叛乱。

世人皆知顾玠性情残暴,将六军所有的精锐交到他手里,将来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的乱子,可是群臣虽有异议,却也不敢闹出来,毕竟谁也没有本事去对付那杀人成性的匈奴去。

散朝后众朝臣将帅议事到深夜,然后顾玠又被自己的姐姐叫到了自己的宫内。

待他进了内殿,却见年幼的皇上已经睡下了,太后正靠在软榻上,听见了声响,忙抬起头来,顿时潸然泪下。

“冬琅,这一仗无论只准胜,不许败。”这个女子此时才露出了软弱来,“我将兵马交给你,就是把江山社稷,我母子二人的性命,全都托付给了你。”

顾玠也知晓只有自己胜了,才能震慑蠢蠢欲动的朝中势力,才能保住姐姐的位置。

此时屋殿内的火烛极暗,顾玠的周身似乎笼罩早寒月清辉中,“姐姐,我临行前只有两件事相求。”

太后抹了一把眼泪“说罢。”

“其一,冬琅走后您一定要善待折烟。其二,倘若微臣战死沙场,姐姐便即刻斩杀封凰。”顾玠郑重的说,“若姐姐不答应,六军不发。”

顾玠十分清楚封凰这人太过狡诈,若无自己在姐姐身边,终究会酿成大祸的。

太后终是点了点头,“好。”

顾玠还是走了,甚至连去跟虞折烟告别的工夫也没有,直接奔了城外的军营处。

直到天际微微发亮,顾玠便骑着马到了军营,那里的士兵早已威风赫赫的站在寒风中,等待他这个主将的到来。

在战马的嘶鸣声中,便开始杀牛羊祭旗,然后一碗碗的烈酒送进所有的将士手中。

顾玠没想到送行的人居然是封凰,不由得心里一阵怒火,这也难怪,人家现在是南璟王,代表皇上给众位将士送行绰绰有余。

顾玠却没有心思去理会这繁杂的祭奠,只等着去承国公府送信的侍卫,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他只恨不得抛下这几十万的大军,去跟虞折烟辞别。

封凰从众位将士中走过,在银盔铁甲中,只有他一身的雪狐披风,遗世而独立。仿佛沾染着鲜血的利刃,污秽了他一身的白。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侧目看着这个神仙似的男人,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直低着头,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这个士兵因为身材太过矮小,所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想让人忽视都难。

风光目不转睛的走过众人,当走到那小侍卫的面前的时候,他却慢慢的站住,然后扭过头来直视着他。

众人一阵错愕,却见封凰慢慢的走到那侍卫的面前,一下子将那小兵的铁盔给摘了下来。

只见那瘦小的男人头盔下藏着的青丝一下子松散下来,竟是个女人。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竟是个极美的女子,与封凰相对而立,好一对金童玉女。

“谁要你多管闲事的。”虞折烟忍不住的气恼,却转头看向玉台上,顾玠正满脸森然的看着士兵宰杀牛羊,根本不曾注意到这里。

“你想跟着他上战场?”封凰哑声开口,隐隐有一丝的怒意,“你不想活了么?”

虞折烟见往这里瞧的人越来越多,便要将他手里的盔甲夺过来。可封凰显然并不打算让她称心如意,扯着她的胳膊便往外面走。

而在祭台上坐着的顾玠见身旁的封凰不知道去了何处,忙抬眼去找,待他看见封凰扯着一个士兵往这里走,不由得脸上一愣。

然而待离得近,看清楚是虞折烟的时候,便大刀阔斧的走了过去,一下子将虞折烟的手从他哪里扯了出来。

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顾玠一下子将她紧紧的拥住,他抱的很紧,很紧,似乎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封凰的声音不冷不热的此时传来,“顾将军,该出发了,若所有的士兵都要这样长的时辰与家人惜别,只怕匈奴人都要杀道京城了。”

他的话果然激怒了顾玠,他狠狠的瞪着他,刚要发火,却被虞折烟给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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