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忙了,陆羽又开始去安定谷中干活。谷里的水田要再翻几遍,然后放水浇田,泥土泡软后就可以再播种插秧了。
早上赶着山羊,扛着铁锹犁耙,领着言溪安和言溪定,一起进了山谷,一直忙到中午,三个人空着手回家吃饭。
言籍白没有在家,言夫人自己在厨房做饭,她告诉陆羽,说言籍白去村口了,今天来的那群饥民正在村口吵闹呢。一听有热闹可看,言溪定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门,还说自己是去叫父亲回来吃饭。
陆羽和言溪安也跟着过去了,还没到村口,就听见一群人在大声的叫闹着。听口音,声音更大的反而是那群要饭的饥民。
一个年纪并不怎么老的老男人,在和齐祥对峙着,嘴里絮絮不休:“这村里那个谁,孙大庆,是我嫡亲的外甥,我来这里要点吃的怎么了?你们一群外人,管得着这么多吗?”
孙大庆也在人群中,他显得很为难,缩在人群中一句话不说。
齐祥和他的几位北方同乡面无表情的站成一排,像是一堵坚实又冷酷的墙,拦住了那群饥民,让他们无法进入阳山村。
阳山村周围有一圈树墙,树墙外则是两道竹墙,而竹墙之前是很早前挖下的陷阱,想要进村就只能从村子边上的那几处开口进入,而几处开口现在都有人守着。
那老男人继续叫骂:“你们走不走?竖在这是给你家人竖灵牌呢?也不知道多惹人嫌!”
陆羽忽然有些佩服这群人,他们明明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饥民,现在却敢嚣张的对一群北方壮汉破口大骂。陆羽很不明白,这些人哪里来的勇气。
齐祥说话了:“你们骂也骂了,说也说了,现在也该走了吧?我们说过好几遍,村里没有多余的粮食分你们,你们就不能去别的地儿?我看个个都一把年纪了,又都带着小孩,就不知道做点好事?”
“嘿,你这老杂毛,说谁呢?我们要了你一粒米还是咋地?一群北方来的饿死鬼,还当这里是自己家了。”那老男人是真的不怕齐祥,唾沫星子都喷到齐祥脸上了。
齐祥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忽然咧开大嘴笑了笑,然后回头对村民说:“你们看啊,我可是跟这些人讲了道理,他们都不听,你说我能咋办。”
这时候,孙大庆终于开口了:“表舅,你们回去吧,我家也没啥粮了。”其实那个中年老男人并不是他的什么亲舅舅。
那老男人一下子跳脚了,大声叫道:“你这小畜生,说啥呢?老子要你一点粮食咋的,你可别忘了你娘姓啥。”
“我娘她都不愿意见你……”孙大庆嘀咕了一声。
那群饥民还要闹,齐祥和他的同乡们出手了。齐祥先是爆喝了一声“给我滚”,然后一只手提起那个男人,往地上一丢。
齐祥应该是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不然那又老又瘦的男人肯定没办法再爬起来。爬起来后,那男人啐了一口,要扑上去和齐祥拼命。
陆羽很不明白,这些人哪里来的勇气,在要不到粮食的情况下,还要和施舍过自己的善民打架。何况他们面前的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北方人,难道他们觉得这群北方人,不敢碰自己
接下来就是一场很热闹却不算激烈的冲突,饥民大多是老人小孩,齐祥他们很小心的不去伤害老人和小孩,但是对那些不怎么老弱的男女,就不怎么客气了。
没过多久,战斗就结束了,那群饥民不管有没有参与战斗的,都躺在地上,大呼小叫,哭天抢地。他们在哭诉着,自己遭到多么非人的待遇,如何被一群凶徒给欺凌了。他们哭着喊着,开始的时候是装模作样,但渐渐的真的哭嚎起来。他们或许是想到这惨淡的年景,想到自己凄惨的人生,想到不久之后的冬天,是真正的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伤心绝望吧。
这些人确实都很可怜,很值得同情,但问题是,阳山村的人没理由为他们的可怜和不幸负责,每个人活在这乱世灾年,都很不容易。饥民们没错,阳山村村民更没错。
陆羽很同情这些人,尤其是看到一些瘦骨嶙峋的小孩,乌黑的脸上挂着泪花,他也觉得有些揪心。如果能力足够,陆羽肯定会帮助他们的。
但陆羽又觉得这些人太不明白形势了,他们哭诉抱怨,这又有什么用难道这世界上还真会有人替他们主持原本就不站在他们那边的公道吗?还不如省些力气,想其他办法再弄些粮食。
吵吵闹闹持续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以饥民们的败退而收场。阳山村胜利了,但是所有人的心情都不轻松,丝毫不会感觉到胜利的喜悦。一群饥民被赶走了,大家都能省下不少粮食,可为什么还是许多人觉得心里不安呢?
言溪安早早就回去了,她看不得饥民们失望哭泣的模样。陆羽心情也是复杂又沉重,言家其他人也差不多,所以这个中午,大家都没怎么吃饭,除了言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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