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帮,或者可以说是阮雪生,因为青蛇帮就是阮雪生的走狗。”葛鹰只顾低头走着,不紧不慢,头也不回一下。

两人边走边说,一前一后,一问一答。

“我自小就在他的梅谷长大,为何却从没听说过他有一个青蛇帮。”

“你不知道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你连他的人都只能一个月才见上一两次。”

“你为什么帮我”

“我没有帮你,我在这里等你,只是因为我要找到他,杀了他。”

“信是你给我的?”

“什么信?”

“牛皮封,洛阳纸,装了梅花的信。”

“你竟然也收到了!到了。”

“什么到了?”

“吃饭的地方到了。”

阮红梅一抬头,果然,葛鹰的身前飘着一面幡,幡上书了一个醒目的“酒”字,随风而摆,然后,他的主人就走了出来,也是阮红梅认识的人,却是摔酒赛见到的那位阿公。

老阿公肩上披一条白毛巾,手中端着一个木盆,正冒着热气,正要玩外门泼水,就见到了葛鹰和阮红梅,急忙将已向前微倾的身子正了回去,大把年纪的人还能有这样的身子骨,属实不易。

“伙子两个,是吃饭还是打尖?”阿公好像已记不得阮红梅了,开口就是俗套的招客话语。“牛肉一斤作两份,馒头包子随便来十个八个,酒要烈酒,茶要粗茶。”葛鹰说得很快,他说这话的时候,才像一个还活着的人。

阿公听到葛鹰的话,露出满脸疑惑,第一次听到有这么要求的客人,不禁出口问:“为何要粗茶烈酒?老头这里可多的是美酒好茶哩。”

阮红梅也是一脸疑惑,想不到从前只喝美酒佳酿,只吃山珍海味的葛鹰竟会变成这样。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葛鹰以前是富甲一方的飞絮山庄少庄主,当然可以美酒佳肴,但现在,他好像已经不再是。阮红梅反而觉得现在的葛鹰顺眼多了,觉得葛鹰已算得上是一个汉子。

在阮红梅看来,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却也可以接受粗茶淡饭的人,一个从山峰上坠入谷底还能保留着活下去的勇气的人,是值得敬佩的,即使他的勇气或许只是一种仇恨。

“烈酒识心胸,粗茶涤肺腑,我已吃不得细腻的东西,只有最烈的酒和最粗的茶,才会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葛鹰回答老阿公的话,声音很冷淡。

老阿公没有再开口,因为他已看见葛鹰掏出来的银子,明晃晃的银子,然后这团“明晃晃”就朝他抛了过来。

入店,就坐,等菜,阮红梅和葛鹰再无半句话,就这么沉默着,店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半个客人,阮红梅倒也觉得正常,今天毕竟是除夕,别人都已归家备节庆祝了,只有像他俩这样已没了家的人,才会不去记挂节日庆时。

但葛鹰却觉得不正常,太安静,整个宁远镇都太安静。除夕,本该是一年之中,最闹腾的日子,但是一路走来所见,宁远镇上的人家,却一副春联也看不到,一声爆竹也听不见,就连这酒家,也无半点儿年味。

很快,这种安静就被打破了,因为阮红梅和葛鹰已听见镇口传来乌鸦“呱呱”乱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剧烈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店门,急声而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六个蒙装鞑子,最当前的人,头戴银白的头盔,身穿黑白相接的军甲,显然是个不小的军官。

“酒!肉!”,银盔那人,扯开嗓子,用蹩脚的汉语吼道,看也不看一眼阮红梅和葛鹰。他的吼声未落定,老阿公急急忙忙从后厨跑了出来,嘴上一个劲地冲银盔军兵喊着“阿穆格嘞!”,招呼那几人在最右侧的桌子落座。

蒙古兵们坐下后,用蒙语在哪叽里咕噜地交谈着,阮红梅只听得“达鲁花赤”这四个音被那几人重复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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