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场算是安顿住了,柳轻候这天早晨也就放心的去了一趟蓝田县。

蓝田县属于京兆府辖下,距离长安并不远。柳轻候所雇马赶脚的车夫是个话多的碎嘴子,家里祖上就是蓝田县人,到父亲辈才到长安城里讨生活,如今几个老娘舅还都住在蓝田县,所以情况很熟悉。

柳轻候旅程无聊,索性就跟他聊了起来。说起来此时的蓝田有两大特产,一是玉多,此间所出的色作浅绯的芙蓉玉很得宫中嫔妃们的喜欢。

听车夫说到这个时,柳轻候脑海中自然浮现出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名句来。

除了玉之外,蓝田另一个就是坟多。大约蓝田之于长安就像邙山之于洛阳,举凡长安城中有些钱财地位的家庭,死人之后都喜欢埋在蓝田,年深日久居然还成了一景儿。别的县中主要是防盗,蓝田县的公差衙役们最主要的任务却是防盗墓贼。

车夫说到这里,裂开大嘴笑的咯咯的,任那豁了半块的大门牙在初春的暖阳中熠熠生辉。

柳轻候跟着笑了一回,随后就有意问起了许县令和孙教谕的情况。

车夫一听问到他两人,刚刚才抿起的嘴角再度咧的开开的,快活的很。

许县令论做官儿是个不好不坏的,偏偏占着一条好色,好色也就罢了,又偏偏屋里娶了个得罪不起的奶奶。

他就一个正室妻子,出身于长安左近樊川杜曲赫赫有名的杜姓高门,门第高、身量高、体重高再加上嗓门高,实是蓝田人尽皆知的四高夫人。

好色县令碰上这么个四高夫人,车夫说到这里,拎着马鞭子扭过头对着柳轻候挤眉弄眼,“你这小和尚,不懂!啧啧,许县尊苦哇,别看他白天给咱老百姓过堂,晚上回到后宅四高夫人还得在榻上给他过堂,过不满意一晚上就别想睡,一年到头几乎就没有歇息的时候,啧啧,惨哪!”

车夫说的兴高采烈,柳轻候细想想那场景还真是冷汗直流。好家伙,难怪那晚他那么放飞自我,肾好原来是这样日积月累练出来的,只是可怜了那黑瘦黑瘦的身子骨。

说完许县令,就是孙教谕。孙教谕被人津津乐道的也在他家娘子身上,这位不壮,却同样的高,却瘦,同样的家中一霸。

这位也喜欢给男人过堂,只不过他过堂的地方不是在榻上,而是在厨房,最喜欢跟肉较劲。

或许是当初孙教谕在他面前吹牛吹爆了,说教谕就是分祭肉的,却没跟她说清楚这分肉也就孔老夫子祭日那一回,结果就是他家娘子每月一次非得要肉,孙教谕拿不出肉就过不了关,偏偏教谕的薪俸微薄又是个清水差事没有其它进项,所以这一月一次就成了过堂,煎熬的很。

一个在卧室,一个在厨房,也不知蓝田县中是那个有才的灵光一闪将两家娘子并称为二堂夫人,从此这个名号居然就叫响了,凡蓝田县人可谓无所不知。

更神奇的是或许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许县令与孙教谕两位同僚关系极好,据说蓝田县中不止一人亲眼看到过他两人一起出来愁眉对愁眼的吃酒,两人都吃醉了之后相互安慰的场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此外,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许县令不止一次帮孙教谕买过肉,难兄难弟之情非常深挚。

车夫说的活灵活现,就好像二堂夫人过堂时他就爬在门框子上亲眼看过一样。柳轻候听的欢乐无比,靠,也就是这时代没个电脑手机啥的,其实大唐市井百姓的段子功力一点儿也不比后世差。

笑过之后又暗自庆幸,今天这个车夫算是请对了,这一趟过去的见面礼还得往喜欢过堂的两位夫人身上用劲儿,否则就是事倍功半。

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蓝田,柳轻候与车夫约定回去还坐他的车。而后就直奔城内最大的玉器店,花费十一贯买了一对品相上佳的芙蓉玉镯,特意专挑那尺寸最大的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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