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入土那天艳阳高照,谢氏带着李凝李舒跟着谢奉之送钱氏的棺椁入土下葬,谢林春一路恍恍惚惚,过目之人也是隐隐重重,笑不出也哭不出,哪怕眼看钱氏的棺椁缓缓下入土中,一铲铲的土覆盖在棺椁上,直到土扎实的铺完,竖上墓碑,依旧麻木的流不出,泪眼如被这些土给堵着似的。

直到回到谢府,谢林春呆呆地坐在钱氏的榻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堂,这里的点滴都是留有钱氏的生活的回忆。

谢林春躺在钱氏的榻上,枕着钱氏的软枕,望着帐顶,想象着钱氏在她归来前的煎熬,无意间觉得枕下有东西卡着难受。

谢林春起身一顿翻找,发现锦枕内的暗囊内藏着反复折了几折的纸,他摊开一看,这每张纸上工工整整的几个字,有她的名字,有谢奉之的,有谢照安的。

谢林春想应是托周氏教的,这些字练了很久吧,原来钱氏将思念全放在这些字上了,这些纸上还有圆圆的如水纹的几个折皱,能有这样的形状定是泪滴上又干的痕迹。

周氏从外而入,迈进来打算将这些字收起来,免得触景伤情,见谢林春在看那些字,也就释然了,缓缓的说道:“老夫人说,她也想读书,可惜,她没那福气,她让奴婢教她写字,写最在意人的名字,就这,都是写了不知道多少遍才练好的,老夫人也只会写这些字。”

钱氏觉得没那福气,又不是钱氏的错,贫家哪会让女儿家去读书,只会让男丁读。

只会这些字,也是她这辈子只爱着这些人,只在意这些人。

钱氏年岁大了,想写这些字来寄托思念。

人啊,有多思念才会从歪歪扭扭初学的字,练就如此工整。

谢林春将手中写着名字的纸越拉越快,这些有泪痕的纸,这些字皆如撞钟砸她的胸口,她再也忍不住,哗啦站起身,疯了似的跑出了万寿院,直奔自己的折枝院。

正巧碰见来看她的李慕,李慕听闻李凝归来说谢林春人有些失神,他担心她,故来看看,当谢林春从他身边而过,喊她都权当未闻。

李慕瞧出谢林春的异样,紧跟着谢林春去。

李慕跟着根着谢林春急急地入她的寝堂。

就瞧见谢林春伏在矮案上,案前的火盆内烧着火,谢林春伏案而书,笔墨急速,密密麻麻写了一大片,上面写着的不是谁,正是钱氏的名字,钱小蛮,小蛮是钱氏的乳名,谢林春权当是钱氏的名字。

谢林春写罢,走到火盆前,哗啦尽数将所有字全部丢入火盆,火势一下直冲向她,跳起的火星子烧了她一角袖子。

李慕顾不得许多赶忙去拍,温柔地对谢林春道:“林春,人死不能复生。”

谢林春拿着那些钱氏的字,泪水决堤般涌出,整张脸全是泪水,她找不到人说她如今的感受,恍惚的对李慕,说道:“你看这些字,我祖母写的,她独独没有学她自己的名字。”

钱氏爱这些人,把自己放在了后头,放在了一个连自己都记不起的地方。

李慕听谢府的下人说起过这谢府的事情,瞧谢林春痛苦成这样,心里想着,他与钱氏一样,将自己放在了自己都记不起的地方,或许她谢林春忘了,他李慕喜欢她,喜欢到宁愿放手,放她去与别人在一块,并非幼稚而偏执的将她绑在身边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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