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鬼门关没多久,轿车顺着公路上围栏的一个缺口偏离大道,驶入一片茂密的丛林。    车轱辘缓缓停下。    江羊自觉地下车,脸色不太好看,刚经历生死、严重缺觉,再加上十分的饿,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一定界限。    焦子昂没拿她当外人,招呼她顺着丛林小道往里走有栋别墅,进去就成,说完自顾把车开远了些。    张易弄带路一样走在前边。    江羊在后面跟着,打量周边的环境。    别墅外围有些破旧,藤蔓缠绕着墙壁顺势向上,杂草横生,不是别墅里还有声音传出就真和鬼屋没什么区别。    张易弄没有停留,回头看她一眼,转手推门而入。    别墅大门似乎生锈,吱呀一声,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挠过的声音,听得江羊头皮炸裂。    江羊进别墅后注意到楼上有脚步声,电话挂断接起的声音此起彼伏,说话声有男有女。可能是听到楼下开门的动静,楼上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爷。”一楼客厅沙发上,身穿T恤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嬉皮笑脸地望过来,“又带客户了啊?来,请请请。”    张易弄冷冷瞪过去一眼,随便挑个舒服的单人沙发坐下。    江羊也不客气,离他就近坐下。T恤少年眼底下的乌青比起鬼门关柜台美女更深,她不是不怕,只是那些冷汗尽皆被她压在手掌中。    张易弄道:“世初,带她去佣人房。”    于世初应声,掏出手机不知鬼鬼祟祟输入了什么,片刻后,终于肯抬头:“少爷,这位是……”    江羊做了自我介绍,刻意省去与张易弄之间的联系,说自己是在古墓群旅游不小心掉进鬼门的。    于世初:“……哦,感情你进来之后立刻就有钱买衣服,你家人还挺及时。”    挨着坐的一人一鬼相继陷入沉默。    突然,张易弄的声音传到江羊脑子里:实话实说。    江羊莫名其妙,朝着身侧眨眨眼,试着想了个念头:心灵感应?    张易弄:……传音。    传音入密她有所耳闻,武侠小说中说悄悄话的独家秘笈,相当的高级,比这还狠的大约是千里传音。但那是要求双方互传,她又不会这招脑海里的想法居然也能传出去?    看来张易弄是入侵大脑了。    江羊沉默片刻,突然在脑海里大喊一声:啊啊——!    于世初刚起身准备带江羊去卧室,就看见张易弄猛地皱眉,身子往后一仰,他咂舌问道:“少爷,哪不舒服?”    张易弄捂住耳朵,看了眼江羊:“没事。”    江羊暗爽,想偷窥她心底的秘密,哪有那么容易?她咳嗽清清嗓子,看着于世初:“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和你少爷穿同款嫁衣?”    于世初闻言看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点点头。    江羊离开座位,一步步走向张易弄,就在他皱眉的时候,瞬间画风一变,往地下一坐抱着张易弄两条腿,表情相当委屈:“我是张少的人仆。”    于世初在鬼门待了挺久,对于人仆这两字不陌生。    现在很多鬼出不了界,想获取活人的血来提升修为,只能与活人定下主仆之约,鬼借力于人,人供血于鬼。    但活人越来越聪明,近几年愿做人仆的少得可怜,有人仆那也是高层先签。不知何时,人仆成了身份的象征。    于世初偷瞄了眼脸色不大好看的张易弄,一颗好奇心就差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巴巴的眨眼问:“所以呢?”    江羊:“张少长得这么帅,能和他同穿喜服,即便不能拜堂我也很开心,这是我做他人仆的条件。”说完,她还宝贝似用头蹭了蹭张易弄的腿。    于世初神情怪异:“哦,这么回事。”    江羊含情脉脉地看向张易弄,口型微微动了几下:我表现的还可以?    张易弄不知该作何表情。    “你们怎么还站着呢?都过来。”于世初觉得有些尴尬,转移视线往楼梯上一看,正好招手。    江羊顺着看过去,一楼至二楼的楼梯上不知何时站了几个鬼,衣着各不相同,但神情似乎都很微妙,注意力挂在她和张易弄身上。    好像于世初的话不顶用,几个人都没下楼。    张易弄发了话:“下来认人。”    老板发话,一阵阵下楼踩地板的声音立时就响起。几个男女往长沙发上一坐,都在等候发号施令,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    在他们认知里,张易弄对女人从来没有好脸色,哪容得这样扒着裤脚,对他眉来眼去?    有猫腻。    众鬼面面相觑,都在等出头鸟冒泡。    ……    等焦子昂进来的时候,沙发堆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之前还生闷气的江羊居然温柔的给张易弄端茶递水,就是脸上的笑看起来奇怪得很。    焦子昂说句我回来了,得到的只有几个白眼,他更纳闷,停车的地方也就远了点,怎么回来都跟吊死鬼一样,有眼白没黑珠子的?    江羊总算停止殷勤安分地在张易弄身边坐下。    焦子昂一看门口的垃圾桶:“江妈,垃圾倒一下。”    于世初看了看江羊的脸,义正言辞道:“焦哥,人长得挺年轻啊,你这样称呼太显老!”    焦子昂:“我看陈家的保姆不都是喊周妈王妈的,咱家这个不得叫江妈?”    屋子里除了张易弄和江羊,其余鬼异口同声问道:“保姆?!”    焦子昂一脸郁闷:“怎么,少爷没和你们说?”    一下子别墅里的焦点又移到张易弄身上,几双眼睛巴巴地盯着看,探究意味十足,不带眨一下的。    江羊起身给张易弄捏肩,没有否认:“是保姆。”她低下头,咬着张易弄的耳廓,暧昧地说:“张少一个人的保姆。”    众鬼都快没眼看了,纷纷转过视线。    他们觉得牙酸,合着少爷在鬼门十几年守身如玉,就是喜欢这款小妖精?    只有焦子昂一个人懵了,视线从张易弄越来越冰冷的神情转到江羊温柔的脸上,嘴巴张得老大:“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江羊侧过脸,冷笑:“之前怎么说的?一定要走左边呐?”    一说到这个误会,焦子昂没了声音,张易弄都不发话,他权当这是少爷私底下给江羊的补偿了。    张易弄看着平时最刺头的几个员工都不说话,皱眉传音:别太过分。    江羊弯了下嘴角:好好好。    张易弄这次学乖,很快就将意识收回,免得再经受一次噪音污染。    江羊看着张易弄疲惫的侧脸,心底嘀咕这倒是个汉子,脾气不是很好,却能容忍她的胡闹。得了,误会一场她也别太过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鬼门里真有事还由不得她自己。    忽然想到什么。    江羊看着焦子昂:“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保姆?”    焦子昂刚想开口,就被于世初截了胡:“他巴不得请十个保姆,还溺死鬼,我看赌鬼还差不多,去年过年那阵他输了三年的家务!”    众鬼的眼神很是平常,性格活泼点的甚至还跟着点头,独独剩下一脸挫败焦子昂,他边咂舌边起了个烟,似乎很烦躁。    江羊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这样,够辛苦的,那我……”    焦子昂一听,眼里重新燃起希望,手头的烟一滑掉在地上,他赶紧问:“你愿意帮我分担一半?”    江羊:“……那我帮你把烟头捡起来。”她踩灭烟头扔到垃圾桶里,还象征性地拍了拍焦子昂的肩膀:“愿赌服输。”    说虽这么说,但江羊依旧帮着焦子昂把午饭给做了,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总不能真的和张易弄沾成一个连体婴。    做菜那会儿,饿了两天的江羊巴不得吃生肉。    焦子昂这鬼也实在,感动地不仅改口叫她江羊还顺带介绍了下常识。    鬼体和人体无异都得补充能量。这活人的血越来越难弄,普通的饭菜成了上上之选。况且鬼由人变,对此排斥的并不多。    午饭比平常菜色好,众鬼的心思却不再这上面,一个个手提筷子悬在空中。    饭桌上,江羊怕是使出了失传绝学佛山无影手,两根筷子在她手上舞动的如同龙卷风,经过一盘菜就空一盘,无一幸免。    足足吃了两碟菜,就这三碗饭下肚江羊才堪堪觉得有点撑。    众鬼:……    张易弄:……    江羊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摸进厨房又忙活一阵,给他们凑足了饭菜。    饭后,张易弄带头询问这两天的业绩,众鬼汇报工作情况的时候多少都谈到了一个陈字,似乎被抢走不少生意。    “陈家现在欺鬼太甚。”叫刘阳的小伙子满脸不忿,“抢的都是我们的客户,就连去接的路上都能被他家截胡,生意都给他吃了,我们怎么办?”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此刻气氛有些凝重,除了江羊,其余脸色都不好看。    张易弄想了想,让焦子昂从楼上扔下一个笔记本,打开后在收藏夹的中点开个网页,一阵清脆的敲击后才抬头环视了一圈众鬼:“最近不用接活了。”    众鬼一脸懵逼:???    张易弄颇有深意地看了眼他们,转身上楼,留下一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员工。    江羊看在眼里觉得有点不对劲,拿着笔记本就边说边上楼:“张少,你的笔记本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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