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清鸿在风离面前微微蹲下,风离手脚僵硬的趴了上去。东方清鸿背着风离,风离浑身上下僵硬得和木头似得,一动不动。 东方清鸿好笑,“难道我就没背过你?至于吗?” 风离微叹了一声,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 “丢脸。” “在师父面前有什么好丢脸的?”东方清鸿无奈摇头。被罚的时候倒不见说过什么丢脸。 “为什么跪那么久?” 教训风离是因为风离动手伤人,罚跪是因为风离碰了不该碰的术法。东方清鸿自认一切的惩处有理有据,但白一的话的确让东方清鸿无法反驳,他不该当众责罚这小孩,让他失了面子。 但真正让东方清鸿觉得的心惊的是,风离竟然跪了那么久。那样的痛楚,看见的一瞬间仿佛他也设身处地的痛着。 “当真是因为我没叫你起来?”白一指桑骂槐的话他可听得真切。 “忘了时间。”风离想找一块布把他的脸遮起来。这乌龙当真摆得有些大了。 风离自然不是愚笨之人。相反他很聪明,聪明得让东方清鸿不得不去在意。 “你可是怨恨师父?” “师父可还是怀疑风离?”风离反问。 东方清鸿回眸看了风离一眼,眼里有被激起的兴致昂扬,“从前你如何敢这么同我说话?” “师父从前也不会这么质疑风离。” 前世的十五岁东方清鸿和风离的师徒之情顺风顺水,鲜有坎坷,在东方清鸿心里风离永远只是一个需要教导,需要照顾的小孩。 “只不过你如今的性子,倒是比以前更有趣一些。但这并不坏。” 正如白一所言,风离如今的性情并不坏,安静沉着,像溶溶明月,独照一江,似月下幽昙,寂静自赏。 “我们先去雪庐。” 如同久经世事的老油条般,东方清鸿和风离很明智的避开了谁是谁非的问题。 风离放纵性子,不肯做回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所希望的就是东方清鸿能够接受二十五岁的真正的自己。但如今东方清鸿当真放下心来,风离又觉得有些滑稽。 欣赏一个杀了自己、与自己的信念相驳的大魔头,风离觉得有几分可笑。 有些结,本该存在,就该存在。 风离被东方清鸿送到雪庐的时候,雪庐的灯火还是亮着。雪庐院内院外尽养着奇珍异果,却没有一个门童。 东方清鸿敲了一下门,也不等回应,抬脚走了进去,径直走到大厅放下风离。 雪翁扯了件衣服,刚准备去开门,就见们已经被人推开了。雪翁小胡子一吹,果然转身往大厅走,边走边嚷嚷,“东方清鸿,又是你个老小子对不对!” 雪翁一脚踏进门,意外风离也在大厅里。而且还是风离坐着,东方清鸿站着。 “哟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雪翁神色异样的在师徒二人之间晃悠。 风离卷起裤腿,问,“雪翁可有伤药?” 风离看不见,他只知道膝盖很疼。雪翁二人看了却是倒吸一口凉气,深紫深紫的模样,一看就知道里面藏着淤血,但淤血究竟有多深,一眼尚不能看透。 “我看看,希望没有伤到软骨。”雪翁脸色认真,连声音都是低沉。 雪翁平时嘻哈,关键时候却极是认真。就连东方清鸿也不免小小担忧起来。 雪翁的手放在风离的膝上,浅浅的绿光闪烁着,神情更是认真。但久久不见有何回应。 雪翁雪白的鬓发垂下来挡住东方清鸿的视线,让他看不真切,雪翁自己也不说话。东方清鸿不由得倾下身去看。 雪翁却蓦然抬起来,吓得东方清鸿赶忙往后一撤。 “怎,怎么样?”东方清鸿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雪翁拍拍手,直起腰身,“腿的确没什么事。” 东方清鸿脸上没什么动静,嗯了一声。 看着东方清鸿假装不在意的样子,雪翁嘲弄的笑了一声。 转身就对风离道,“小子,这伤又是你师父弄的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师父是个暴力狂,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还是跟着老夫学医,保管你日后什么毛病都没有,来吧来吧,有老夫教导,保管你十年之后在大陆闯出一番名号。” 雪翁循循善诱,极尽吹嘘,就差把医师这个职业吹上天,把东方清鸿这个剑圣贬到地上使劲踩。 雪翁孜孜不倦,说的口干舌燥。东方清鸿很是好心的递了一杯茶。 “谢谢。”雪翁二话不说灌了下去,喝完又反应过来,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东方清鸿,露出几分防备,“东方清鸿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什么叫又?他求过雪翁什么吗?东方清鸿道,“你上次去看风离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雪翁闻声立马看了一眼风离的双目,转过脸来又是笑嘻嘻的模样,“好你个东方清鸿,你想在风离面前败坏老夫的名声对不对?” “老夫告诉你,不可能!”雪翁缩着手,嘿嘿直笑。 “这么说你是真的没发现?” “东方清鸿,你还想诓骗老夫?风离的眼睛好好的,怎么会看不见?”雪翁笑得得意。 “你还是用心看看吧。”雪翁的医术在东炎谷也算是顶尖的存在,连他都不能看出什么,风离的眼睛……东方清鸿不免认真。 东方清鸿虽然总是扳着一张脸,但是如今的模样是凝重。雪翁心里一突,却依旧装腔道,“你你可别瞎说,老头子我可什么都没感觉。” 雪翁转向风离,抬手在风离晃了晃。而风离的眼珠当真没有丝毫的反应。 “怎么可能?”雪翁有些惊讶,赶忙放下茶杯,抬手抚上风离的眼睛,碧绿的光芒闪烁不定。但顷刻间雪翁又将手放了下来,“不可能,你的眼睛没有任何异样。” 雪翁有将手搭了上去,碧光再次黯淡下去,“肌理,血脉,甚至连术力运转都没有任何的异样。” 雪翁目露不解,问向风离,“你是怎样的看不见?” “眼前一片漆黑。” 风离看向东方清鸿,又补了一句,“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你以前也看不见?”雪翁可是看着风离入东方世家的,他怎么不知道风离什么时候失明过?“哦,我懂了又是你师父弄的吧?” “我遇到他的时候就是那样。”东方清鸿没好气的解释,“当年是眼前一片血红。去找医师治的时候也和你诊断的一样,没有查出异样。” “那之后是怎么治好的?” “落日森,木家主。” 雪翁被白眉毛遮住的小眼睛蓦地睁开,“你们竟然去找了医圣?他不是不给人看病?” 雪翁望着东方清鸿,蓦然拍了一下额头,“哦,忘了,你们是旧识。” 旧识?风离不解。他记得当年东方清鸿带他去找木谈笑可花了好多功夫,两人怎么也不似旧识模样。 东方清鸿忙移了话题,“雪老,你现在可有什么医治之法?” 雪翁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风离的双眼,终究还是摇头,“这双眼睛,老夫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你的眼睛既然曾经治好过,我们如今便可效仿当年之法。你们当年是怎么治的?” 东方清鸿摇头,“木谈笑治病不会让外人去看。” 二人看向风离,风离竟也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年的事他记得的很少,十分模糊,大部分的记忆都是东方清鸿带着他满大陆的跑。 即便风离是重生的,上一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眼睛究竟是怎么被木谈笑治好的。 “那你这次又是怎么失明的?”雪翁只能溯其源头。 东方清鸿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几杖的确是他让打的,但是为什么几刑杖下去眼睛就看不见了? 风离回忆起自己重生之时。 当时天道盟主打着惩恶除奸的旗号带着一群人来围剿风离。风离赤剑在手,即便是数百人的术阵,风离也能一剑挥断。正当他要一击必杀,杀了那正道盟主之时,风离却忽的灵台一震,那是精神震荡,赤剑陡然失威。正道的审判立下,长刀短剑纷纷祭出。 但风离却不是被正道的众人给砸死的,赤剑护主,饶是三天三夜过去,风离不仅没死,伤还治好了。 但正当风离准备反击的时候,天空陡现惊雷,一道劈下! 风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眼前一片漆黑,身上也被刑杖招呼着。 风离左右思量终是摇头,“不知。我一醒来就已经看不见。” 风离的双目在未重生前是完好的,单是他重生的那一刻便是看不见。此时若想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当是要从风离如何重生,为何重生开始。 当真究其原因,应是那一道天雷。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特别是术师界,那些不世出的古老家族,总是蕴藏着一些让人无法岂及的力量。难道还有人能够操纵时间之法,灵魂之术? 风离琢磨着,问道,“师父、雪老,这世间可有什么术法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这个……”雪翁有些迟疑,“你为何要问这个?” “烦请雪老告知。”风离执着。 雪翁只好道,“有,只是救活一个人就必须死一个人。” “那可有什么术法能够将人送回过去?”风离接着问。 雪翁厚重的眉毛跳了几下,一瞬间禁声。 东方清鸿平淡的回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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