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缓解

白一赶忙跪下，“主子恕罪。”　　　　“黑一。”　　　　外头房梁落下一人影，须弥间闪了出去，不一会又回来，和白一并排跪在东方清鸿面前，声音有些沉闷，“小公子，不在疏松居。”　　　　“是不在，还是不曾回来？”　　　　东方清鸿的声音太冷，冷到黑一和白一都是额头冒汗，“屋内一切事物都和早晨离开时一样。”　　　　黑一的声音有些滞，似乎有些不敢说，“是，没回来过。”　　　　东方家主要找风离，但风离却是不见了。若非刚才东方清鸿婉拒，这会只怕风离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东方家主的耳朵。　　　　“还不去找。”东方清鸿怒拂衣袖。　　　　黑一白一得令赶忙出去寻找，从疏松居开始，白一和黑一沿路搜寻。　　　　东方清鸿脚步不受控制，在屋里来回踱步。　　　　他觉得风离定然是被别人带走了，极大可能就是东方家主。但若是东方家主已然将风离带走，那又何必来问他？　　　　——难道说，刚才的只是试探？　　是用他来试探风离，还是用风离来试探他？　　　　半个时辰后，白一率先回来，回答是没找见。　　　　东方清鸿蹭的一声站起，披起外衫就要出门，“去青竹居。”　　　　青竹居是东方家主居住之地。　　　　白一连忙挡在了东方清鸿面前，“主子这是要去向家主要人？”　　　　“难道是去蹭饭？”东方清鸿话语都冒着火气。　　　　“主子，恕白一直言。家主不会不问自取，不经您的同意，擅自带走风离。”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风离身上发生了什么！东方清鸿怒视着白一，“让开。”　　　　白一只能再劝，“主子如此焦急，定是不愿小公子和家主碰面。若小公子本就不在家主那，主子此去不就是自投罗网？若是引得家主也大动干戈的寻找小公子，届时更加难以收场。”　　　　若东方家主原本只是怀疑，这会东方清鸿若大动干戈只会让东方家主确认心中的猜想。　　　　“你们是从哪开始找的？”东方清鸿冷静下来。　　　　“从疏松居，一直到书公子的院子，这一路都没看见。但黑一已经带着几个人去了武堂。”　　　　东方清鸿点头，武堂是最后见到风离的地方，当有些许线索。　　　　“近几日和小公子相处，白一发现小公子的确如主子所说性情大变，不见往日少年张扬，更添几分沉稳。”东方清鸿边走，白一边在一旁说着。　　　　“但就白一看来这并不是不好的事。”　　　　东方清鸿余光瞥向白一，“所以？”　　　　“所以主子不觉得今天对小公子太严格了吗？”东方清鸿的威严压下，白一怯生生的顶风作案。　　　　白一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所想，“当众教训，又是当众罚跪，主子可否想过小公子的感受？”　　　　白一接着道，“况且今日里本就不是小公子在闹事，是东方卫视出手在前。”　　　　东方清鸿收回看向白一的视线。　　　　白一再接再厉，“往日里剑圣之徒这样的身份给小公子带来的是荣光，如今却只有折辱。白一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这般惩处小公子。”　　　　“你究竟想说什么？”东方清鸿余光扫过去，威慑依旧。　　　　白一声音快了几分，恨不得一口气说完，“小公子看起来性子温和，实则十分好强。当时面对主子的责罚，小公子面上是应了，但那语气怎么听都是黯然神伤的意味。少年执拗，即便安然受着，也会坚持自己是对的。”　　　　东方清鸿立马拧起了眉毛。　　　　白一又赶紧道，“但小公子心思纯良，绝不会做何忤逆之事。只是主子一直都不去见他，也不解释，小公子可能会和主子怄气，跑到别的地方玩得不知时间了也说不定。等会若是找到小公子，还请主子多担待一些，可别再罚了。”　　　　白一不懂东方清鸿的顾虑，于他而言，风离最多是贪玩去了。　　　　东方清鸿的眸色明暗不定，赶向武堂的步子竟是有些慢了。　　　　可东方清鸿只是一抬眼，他的眸光便僵住了。　　　　东方清鸿和白一边走边说，没有给东方清鸿任何反应时间的，他的脚步到了武堂门口。　　　　而他的视线里，深红的门泛着月光，偌大的高门之下，那红白相间的身影，依旧跪着，端正笔直。　　　　“这——”白一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难道，难道没人叫他，他都不知道起来吗？”白一看向东方清鸿，颇有几分指桑骂槐的意思。　　　　东方清鸿的目光落在风离的背后，呼吸在一瞬间重了几分。　　　　风离微垂的眼轻轻抬了抬，缓缓舒了一口气，他终于收复那片意识之海，往后若是修炼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幽风吹来，风离脖子忽然一凉，想必已经是傍晚十分，两个时辰应是过去，风离如此想着便要起身。　　　　风离左腿刚是一抬，又瞬间砸了下去，整个人倾倒下去，没有抱住猫咪的一只手肘咚的一声撞在地面。　　　　东方清鸿看着，脚下一动便要上前，蓦地，又生生止住了。　　　　顿麻之后的刺痛，几欲刺进骨头，让风离几欲感觉这腿竟不是他的。　　　　风离撑着地面，尝试着将左膝缓缓抬高，但又在顷刻间落了下去，左手整个手肘都砸在地面上。　　　　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风离从不知这具身体的忍受能力这么差。　　　　“喵喵，喵喵。”　　　　黑猫赶忙从风离的怀里下来，围着风离喵喵的叫，碧色的瞳紧紧的看着风离。　　　　“无事。”风离觉得猫的叫声透着几分担忧。　　　　风离一只手捞起猫咪放到了自己的肩膀。　　　　猫咪趴在风离的肩上，四只瓜子都不怎么敢太用力，生怕让风离伤上加伤。　　　　“不用担心。”　　　　风离心里似乎冒出一股担忧的情绪，而这份情绪的来源，风离下意识就认为是来自这只黑猫。　　　　风离把猫咪放在自己的肩膀，两只手便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一手扯住自己的衣摆，一只手摸索到门边，顺着大门找到墙壁，往疏松居的方向移着步子。　　　　勉强走出几步，膝盖上便传来刺透骨髓的疼痛。　　　　他恍惚间想，自己这是跪了多久，怎么没人来喊他一声？　　　　大庭广众那么多人，风离以为总有一两个前来找茬的，这样他就一定会醒，故而才如此放心修炼。　　　　可如今的现况看来，这一群少年竟然没有蠢到来找风离的麻烦，让风离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风离旁若无人的挪着步子，忽的肩膀上的猫咪就是一声厉叫，四条腿紧紧抓住了风离的肩膀。　　　　风离脚步下意识一停，他的脑海突然浮现出猫咪站在他的肩膀上露出龇牙咧嘴的姿态，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猫咪看见东方清鸿带着一干人等杵在风离面前，她一声厉叫，死死瞪着东方清鸿。她就说这惊鸿剑圣不是什么好货色。　　　　风离觉察到什么，便用精神力稍稍探测一下，几个人站在他面前，而为首的那个——　　　　“师父？”　　　　风离疑惑了一声，东方清鸿这时候来武堂做什么？然后眼眸向手持刀剑的东凛卫看去，瞬间明白过来，最后面无表情的同东方清鸿解释道，“我没逃。”　　　　东方清鸿已经知道他会那种术法的事，风离可不认为东方清鸿会轻易放过他。　　　　东方清鸿很仔细的端详着风离，他额头冒着细密汗，脸色更是惨白，神情和语调都是如此的随意。他在忍痛，却无法让人升起丝毫的同情。　　　　很久很久，东方清鸿才开口说话，“你能逃到哪去？”　　　　风离摇头，“没想好。”　　　　东方清鸿心头蓦然一落。　　　　“过来。”　　　　风离抬眸，不解，“师父想干什么？”虽是问着，手里的剑诀却是备好。　　　　东方清鸿权当看不见那一抹微光，走近一步，一手，将风离拉进了怀里。　　　　东方清鸿一手搂着风离的肩膀，一手托住他的膝弯，将风离稳稳抱在怀里，抬步便往雪庐的方向走去。　　　　风离的神情一直是呆滞着，从被东方清鸿拉住，到被东方清鸿抱在怀里，他整个人都凝滞了一般。　　　　三步之后，风离蓦然醒悟。一手搭上东方清鸿的肩膀，一个利落翻身，翩然落地。不知是着地的力道没有控制好引得膝盖刺痛，还是别的原因，风离的脸色没了从容，端是无措，“我，我自己走。”　　　　虽然不知道东方清鸿为何突然间对他放松警惕，但很明显东方清鸿是不愿他膝盖再受伤，想将他抱回去。　　　　但是……风离怎么想都怎么不舒服。　　　　自刑堂一闹之后，在东方清鸿面前，风离一直是一副镇定从容无关痛痒的小大人模样。此时风离神情无措，着实让东方清鸿升起几分趣味。　　　　“抱着，还是背着，选一个。”　　　　风离坚持，“我自己走。”　　　　“看来你是想被打到不能走了？”　　　　“背，背着。”风离耳尖发红。他没必要和自己的膝盖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