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还在簌簌飞雪,东帝这次的筵席阵仗很大,宫内的灯火映亮了雪景。女孩在桌上偷喝了父亲半杯酒,此时觉得有两团火在烘烤自己的脸颊。
眼前的男孩衣着破旧,正值大寒时节,他只穿了一件灰褐色夹棉短袄,女孩甚至从没见过这种粗麻布料,他的右手肘处打了一块显眼的黑布补丁,瑟缩着身子,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遮掩那块破损处。
男孩见她不做声,焦急地上前一步,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受伤了?走近让我瞧瞧。”
眼前的男孩因营养不良发黄的头发随意挽起,两鬓垂下许多碎发,看上去乱糟糟的,却意外带给女孩一种柔软的感觉,就像窝在草窠里的小兽。他的脸瘦到脱相,颧骨和下巴格外突出,幸好面颊内凹得不算严重,不然那副尊容会把女孩吓个半死。
尽管如此,他的眼睛很有神,像是坠落到贫民窟的星星。正是这对星星一瞬摄去了少女的心,惊叹间,女孩听话地把两只小手放了下来。
“什么嘛,还好你没事,姑娘家伤到脸可就麻烦了。”男孩露出爽朗的笑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女孩的蓬松温暖的头顶。
男孩的手实在太冰,刺得女孩眯起了右眼。男孩有些窘迫,赶忙把手缩回袖子里,道:“你也是在后厨帮忙的吗?怎么跑到正厅去了,会被嬷嬷责罚的。”
女孩盯着男孩布满冻疮的双手,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酸涩,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狐皮暖套递给了他,说:“我是颜西的炎云公主,前来给北君贺寿的。”
男孩垂首望着自己手中的狐皮暖套,有些不知所措,听到女孩话的那一刻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就是颜西的王女么?”
“嗯。”女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走上前去把男孩的双手塞进暖套里,以为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嘴角藏不住笑意。
“多谢……”男孩害羞地垂下脑袋,女孩顺势走上前去帮他把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勉强使他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突然间,女孩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胸膛被插入了一个什么冰冷的东西,那样东西比刚刚男孩的手掌还要渗人。有什么粘稠的水珠滴到了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女孩低头一看,那是一把锋利的小刀,连匕首都算不上,至少她腰间佩戴的那把匕首的牛角鞘上镶嵌着一颗玫瑰色的猫眼石。猩红的鲜血正从她的胸口爆出,滞懈在名贵的白狐裘上,恰好被枣红色的外套掩盖住了。
女孩一掌推开那男孩,手掌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女孩以为自己碰到的是一具稻草人的身躯,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轻,简直像一具没有血肉的骷髅。奇怪的是,女孩怎么也拔不出那把看上去是厨房用具的小刀,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喉头的腥甜味却无比真实。
“你就是那个好命的炎云公主?”女孩这时再看男孩脸上的笑,早已没有半分纯真温暖,而是如凶兽般狰狞可怖,“我最厌恨的就是你这种人,不需要任何手段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我呢?北帝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
话音刚落,男孩冲她扑了过来。女孩遏制不住口腔中涌动的鲜血,一口呕了出来,伸手够到自己腰间的短匕首,果断划向男孩冻得发红的脖间。
可男孩没有被如愿击倒,而是在殒命的一瞬间化作一缕青黑色呛人的烟雾,从挂着明红灯笼的黄木雕花巧窗中飞入了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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