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站在高高主楼内,戴着精致面具,和落雁的面具如出一辙——
此时,却不仅仅是面具。
这个面具,在江湖这片土地上,代表着一层意义。
暗锦门,门主洛玄。
一个国家掌控的土地不仅仅包括商务财政民生兵力,还有一项,便是——
江湖。
这个大地盘素来不属于任何国家掌控,却最容易掀起一片风浪。
一个国家,要掌控好民生社稷,更要掌控好江湖这个堂口。
不能涉足过甚,却要时时注意风向。
每个国家都不会例外,暗线明线或多或少,但绝不会没有。
又也许,它无处不在。
譬如,金铺。
连百里雁都不知道,那在曜日打金十余年的老金,也是暗锦门下一个暗线。
再譬如曜日销香楼四雅,桃雅和梅雅都是堂口暗线,潜伏已深。
更有甚者,若不是连带接管了荣锦地下江湖势力,连洛玄都不会知道——
曜日所有商铺,三三两两都是暗锦门的堂口。
更不知,荣锦最中心最繁华的中心街口,几家历史悠久最出名的高阁商铺,上至金银首饰下至胭脂水粉,都布满各国的暗线。
譬如战记钱庄,逐云绸缎庄,英盛香料铺,再譬如……
太多,太多了,无一不牵扯五国局势。
大到商贸,小到情报,无一疏漏。
……
窗外烟雨蒙蒙,春雨润泽,一丝一缕飘然洒下,是谁站在竹阁顶端,倚栏听风雨——
凭雨,寄相思?
她素来爱雨,此时此刻,是否也在湖边小榭里吹风乘凉,淡看雨幕如丝?
还是在春亭湖畔拉了鱼沉歌出来,弹琴说曲儿?
又或者在聚缘楼香箬小筑看常子良交上来的账本,百无聊奈?
或是在孟府陪孟老太君,解闷聊天儿?
只要想着她,似乎这雨便也如相思缠绵,绵绵密密来势不绝,丝丝缕缕缠绕心间。
他伸出手,接住一串雨珠,再从手中把握不住的滑落。
他未曾在意,随手一撒。
面具下露出半张脸庞精致俊朗,此时挂上一抹清浅弧度,仿佛可以名为温柔。
“雁儿,我好想你。”
“洛玄,我好想你。”
与此同时,是谁心念一同,在阴雨绵绵的天空下达成了共识。
百里雁心里骂娘同时也在念叨,洛玄要是在这,这事儿哪里需要她来动手?
一边暗骂,自己这次出门真是没选好黄道吉日——
还没出了城门,便被桃雅堵住,告诉她不带她出来就去告诉大皇子把她关回去!
她只能认栽……
寻思着不就多个人多匹马的事儿,谁知道这丫和鹂儿那丫女扮男装都扮不出来,那身材太好遮掩不住她不想说,最重要的是那步态,即使勉强罩上了男装,也是分分钟露馅的事儿?!
桃雅作为销香四雅中唯一清倌儿,那姿态媚而不妖,轻而不飘,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子高雅气儿?!
罢了。
鹂儿虽然也没接受过什么正规宫廷礼仪洗脑,然而跟了司徒烈那般久,多多少少礼仪姿态却也不比曜日的大家小姐差!何况鹂儿自小说是百里雁的贴身丫头,却从没被百里雁当成丫头使唤过?
说是半个小姐,也不为过。
那般轻快张扬也十足就是少女脾性,透过步子透过眼光透过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展现出来。
丝毫没有一般丫头的服服帖帖低眉顺眼,欢快活泼,却也最能勾动某些人那龌龊心思。
是以这一路来,不管她怎么给这俩人打扮化妆易容扮丑,都阻止不了狂蜂浪蝶一波波来袭!
而她宴方,作为一行中唯一的……男子。
便一力承担了那护花使者重任,文能斗骚客武能打流氓,一路来纠纠缠缠纷纷扰扰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反而更多都是在游山玩水?
闲闲散散,就这般过了。
而此时——
她被谁反剪双手捂住嘴唇压在某处石壁上,那石壁微微的凉,带着点点雨后的霉湿味道。
她指尖动了动,却立刻被谁恶狠狠低声威胁——
“你要是敢出声,我保证你走不出这屋子大门。”
她翻个白眼,心里张狂很想怼他一句——你要是敢惹姐,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此时屋外——
鹂儿和桃雅一身蓑衣还淅淅沥沥滴答水迹,走到这屋外,低声轻唤。
“雁儿,你在这里吗?”
寻了半晌,也没能得到她的回答,是谁嘀嘀咕咕。
“这么久都没回来,是不是走到前面小镇去了?”
俩人一路嘀咕着,声音渐渐飘远。
百里雁眼光闪了闪,心绪沉浮——
明明有足够的实力挣脱,却迟迟未曾动弹,因这人声气恍惚听来有些熟悉。
这地界敏感,此人出现,也有些不同寻常。
一国交界之处,不论发生些什么,都不该是理所应当的。
例如,这人身受重伤竟也能轻松制住她。
虽然也是没制住的,不过她有些好奇未曾反抗罢了。
再例如,这附近,似乎有些痕迹不同寻常,似乎发生过某些打斗,看痕迹,也不是太久以前?
再往前便是跃山关,曾经她爹百里柏营地驻扎之处,何人敢在此放肆,又未曾受到官兵巡查?
是未曾发现?还是另有缘由?
个中原因,似乎值得深究。
而她——
决定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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