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后,楚氏立马出兵,与南康侯前后夹击。
魏兵流水般退走,北方三个州郡失而复得,而谢遇倒在地上,尸骨被战马踏碎。
如今楚氏死了,这冤孽,谢遇自该向她儿子讨要。
谢遇没答复三三,他只俯视着坐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勾着脚趾在低空摸索,找到鞋子。
他趿着布鞋,从床头边摸到纤长的铁盲杖。
三三不停跟谢遇讲话,叫他走。
樊璃闻声一顿,面向三三:“呜呜什么呢?雪意是去给你偷小鱼干,我可没气他。”
他上个月把雪意气跑,三三就呜呜他。
三三回他:“我在骂谢遇呢,他吹你阳火,我叫他不要吹。”
樊璃杵着盲杖出去了。
三三扭过头继续向谢遇说道:“你要不去问问城隍,也许你的障因不是樊璃呢?樊璃可乖了,他都不乱跑的。”
谢遇看着那仰脸站在阳光里的少年。
他不可能找错障因。
障因就是血孽,谁欠自己的血孽越多,心口的怒意在碰到对方时就越汹涌。
楚氏留下的血孽转移到樊璃身上来了,于是谢遇一碰到他,就恨不得把他撕碎。
十年后的今天,他恨不得将樊璃挫骨扬灰。
而十年前的每一天,他都希望樊璃无病无灾的好好长大。
十年长么?
不长啊。
他一闭眼一睁眼就是一个十年。
却不料十年间沧海桑田,再见面时,他们都面目全非了。
谢遇闭了闭眼,感受着晨风撩过脸颊的冰凉。
阳气随着太阳的升起渐至刚烈,阴气下沉,谢遇背上那片胎印没有足够多的阴气镇压,就又开始发作了。
他忍着痛,垂眸坐在床上。
曾经他受楚氏嘱托,从对方怀中接过两岁的樊璃,一养就是五年。
如今他得杀了樊璃,才能破掉一身障,好去走他那条轮回路。
他只有一年时间破障。
一年内要是杀不了樊璃,他就得被阴司扼杀——阴司为了防止化厉的英灵暴走,会在英灵额头画上咒印。
这咒印只管一年,一年之期一到,就会自动散去。
到时候那英灵不管是战神还是杀神,都会变成毫无理智的疯子,阴司的黑白无常就会向各地城隍发布追杀令,城隍又向下面的僧道、地只、灵怪、孤魂野鬼传令。
一层层传下去,纵使神仙来了也逃不开这层天罗地网。
所以谢遇必须破障。
破了障,一世的恩怨纠葛便彻底结束,就能去下一世投胎了。
破不了障,咒印散了,他成了疯子,必死无疑。
三三向着樊璃,舔舔锋利的爪子朝谢遇说道:“你看他的眼神直直的,你觉得他很漂亮么?”
谢遇:“他打小就漂亮。”
三三惊讶道:“你们认识?那你能放过他么?他还许诺要给我一百只小鱼干呢——”
三三说到这,撅着屁股抻了个懒腰,故意岔开话题:“别人的小鱼干齁咸的,他的小鱼干不一样,没放盐。”
谢遇看向墙边那张简朴木床。
薄被子薄枕头,无处不显寒酸。
谢遇:“兴许是他没钱,买不起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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