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七人继续上路。身后的江湖豪客有些散去,有些继续跟着,有些竟快速纵马超过他们赶向前方,自是去向左冷禅通风报信的。

行进之间,忽见一个醉醺醺的老道倒骑着毛驴向乔峰等人走来。交错而过时,老道忽然手臂一抖,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凌空画了三个圆圈将众人尽数罩在剑下。桃谷六仙猝不及防之下,人人头顶被剑脊拍了一记。乔峰屈指轻弹,铮的一声,剑身荡起一道波纹。

老道哈哈一笑,道:“凭你们几个,想要挑了嵩山派,岂非痴人说梦吗?”

乔峰见他未伤桃谷六仙,显是无甚恶意,拱手道:“仙长此来有何指教?”那老道原本一脸戏谑,待看清乔峰,忽的身形一僵,笑容顿时凝固。再细细打量片刻,摇头道:“不是不是,太年轻了。”

乔峰不知所云,又道:“在下华山派乔峰,敢问仙长法号。”

老道跃下毛驴,道:“贫道冲虚,听说你想去挑了嵩山派,我劝你还是迷途知返,莫误了轻轻性命。”

乔峰道:“原来是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道长乃武林中泰山北斗,乔峰本该聆听教诲,只是师命在身,不敢有违。”

冲虚道:“你既是华山门人,想必剑法不俗,且接我几招。若接得住自然任你前往,接不住就请及时回头吧。”

乔峰抽出长剑,拱手道:“请前辈赐教。”

冲虚左手捏着剑诀,突然软剑回转,剑尖急颤,一招中笼罩了乔峰上盘七大要穴。乔峰长剑中宫直进指向冲虚咽喉,剑势迅捷无伦。若是冲虚继续挥剑前剌,则咽喉必先中剑。高手过招,只这厘毫之差,便制生死,决胜负。冲虚岂敢怠慢,剑招未曾使老,已然圈了转来,乔峰眼前突然出现几个白色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闪烁不已,手中长剑已被带偏。

乔峰连出数剑,却每每被冲虚剑圈带偏。只见冲虚剑上所幻的光圈越来越多,过不多时,似乎全身已然隐在无数光圈之中,这些光圈一个未消,一个又生,反反复复,重重叠叠,无穷无尽般滚动。但他软剑使得虽是极快,却听不到丝毫金刃劈风之声,足见他剑上劲力,柔韧已极,达于化境。乔峰一剑剑刺向圆心,均被剑圈缠绕,连刺四五十剑,只觉右臂渐渐沉重,长剑似被无形劲气重重包裹,再难得心应手。乔峰心头一惊,连催左掌,身形后跃,方始脱出剑网。

冲虚不疾不徐,仍自画圈,只见千百个光圈犹如浪潮一般,向前缓缓涌将过来。乔峰凝视片刻,灵光乍现,陡然心头一片雪亮。以直刺圆不如以圆切圆,手中长剑亦抖出三个光环向那团光影切去。却听铮铮铮三声,二人同时后跃。乔峰凝剑不动,衣袖已被绞成流苏。冲虚手中却只剩一个剑柄,软剑竟被绞断。

冲虚抛下剑柄赞道:“如此武功,如此悟性,实为老道平生仅见。”乔峰拱手道:“道长剑术通玄,乔峰受益良多。”

冲虚牵起毛驴向道旁走去,回头道:“随我来,老道有话问你。”乔峰急忙跟上。行出数十步,找了两块大石,二人对面坐下。冲虚沉思良久,忽道:“乔峰小友,二十年前,老道在雁门关见过尊师岳掌门,那时他赶着一架马车,车上载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孩童手中牢牢抱定一条金毛獒犬。那孩子可就是你吧?”

乔峰奇道:“正是晚辈,只不过孩童自小长大,二十年不见,自然相貌变化极大,道长怎地就能认出我来?”

冲虚道:“果然是你……老道会相面,小时认不出,大了反倒认出来了。”又道:“乔峰小友,老道便只一句良言,望你莫上嵩山,万万不要自误,否则悔之晚矣。”说罢起身跨上毛驴,匆匆去了。

桃谷六仙走过来,问道:“那老道士说什么?”乔峰道:“冲虚道长让我不可上嵩山去,多半是怕正教中人内讧,反被魔教所乘。只是有一节我捉摸不透,冲虚道长二十年前见过我一面,不知为何如今竟还能认出。”

桃根仙道:“自然是因为你二十年相貌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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