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等候的时间,李定国写信给在忠州城对岸镇守的秦良玉,这秦良玉可是二十四史里唯一列传的女将,参加过多次对清作战,也和大西军战斗过多次,虽然最终为李定国所败,如今七十有四,仍然坚守着石砫县不肯归顺。
不久,秦良玉便收到了李定国的信,她双目赤红地看着信,本想一把撕了,这李定国说来真是他秦马两家的大仇人,秦良玉唯一的儿子马祥麟,原是大明朝宣慰使,战死于襄阳,而打开襄阳城的,便是李定国,秦良玉最后一支白杆兵,大部分在与张献忠的竹菌坪之战中损失殒尽,而张献忠军竹菌坪之战的前锋大将,就是李定国。
“婆婆,不要撕啊。”孙儿马万年连忙拉住了秦良玉。
“你们怎么了,难道想向杀父仇人投降?”秦良玉愤怒地说道。
“婆(四川人这样称呼祖母),爸爸当年死在襄阳,但并非李定国所杀,竹菌坪大战,咱们各为其主,领头的是张献忠,李定国是奉命行事。”马万年道。
“可是,一提起这个李定国,我就想起你爹,当年在竹菌坪,李定国梨花马白银枪,无人可挡,咱们无数的白杆兵,就是死在了他的梨花马下,血都快流成河了。”秦良玉老声音呜咽,老泪纵横。
“婆,如今天下大乱,咱们秦马两家,难道就死守在这石砫山上?”马万春道。
“哎,我也知道,可咱们秦马两家,都是大明朝的忠臣呐。”秦良玉心想忠臣不侍二主。
“婆,大明朝气数已尽,咱们不能死守在过去里生活。有件事儿,我们没敢跟你说,怕你生气。”马万春嗫嚅道。
“什么事?”秦良玉白眉倒竖。
“你答应我们不生气。”马万春孩子都快十岁了,还是很怕秦良玉,连忙躲远了。
“好吧,我不生气。”
“你知道翼明表叔当初守着钓鱼城么?”马万年问道。
“唉,翼明是个好孩子,是大明朝的孤臣呐,只是皇帝音信渺茫,没来得及封赏啊。”秦良玉拍着老腿。
“其实翼明表叔并没有死。”马万年提心吊胆地看着秦良玉。
“什么?他竟然敢当叛徒。”秦良玉嚯了起身。
“没有,没有。”马万年连连摆手。
“是李定国派遣水军,击败了清军水军,救了翼明表叔。”马万春道。
“好贼子。”秦良玉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拄在地上。
“翼明表叔来信说,安民军战法先进,清军和明军都远远不及,假以时日,必定有称雄天下的实力。”
“逆子,他是不是投降了安民军?”秦良玉怒目而视。
“没有,翼明表叔加入了安民军,已经是旅长了,麾下有五千人马。”马万春道。
“哼,李定国倒是大方,给了他这么多人马,让他马上滚回来见我。”秦良玉喝道。
“婆,表叔正在顺庆驻守,北面就是清军,军务在身,你老人家有什么话,孙儿给他带去。”
“翼明说安民军战法先进,是何意思?”秦良玉没再骂秦翼明,说明原谅了他。
“翼明表叔信中说,当年李定国靠的是勇武,而今,李定国勇武更胜当年,不过安民军能够击退清军的主因是安民军的大炮远比清军的红衣大炮厉害,炮箭能够大量杀伤敌人,他们很多时候不再靠蛮力作战了,清军也罢,明军也好,只怕都无法与之匹敌。”
“当年浑河血战,清军的红衣大炮可让咱们吃够了苦头,李定国怎么造得出来这么厉害的大炮?”
“这个孙儿也不知道,听说豪格攻城时,红衣大炮全部被安民军大炮摧毁,清军只得强攻重庆,又受到了炮箭的大量杀伤,连豪格的儿子都战死了,这才退兵。”
“贼子比当年更加凶狂,好在他打的是清军,你们两个舅公,都死在清军手里,也算为咱们报了仇。”秦良玉说了句良心话。
“婆,要不咱们看看信吧。”马万春扶着秦良玉坐下。
“好,万春,你就给婆读一下信。”秦良玉颤巍巍坐下。
马万春这才展开信:“秦将军足下,闻名已久,未曾拜会,惶恐之至。今朱贼容藩作乱,定国率军平乱,路过石砫,并无他意。昔日秦将军提兵数万,东出山海关,恶战满清之时,定国尚幼,将军与石砫男儿为大明续命十五载,丰功伟绩,于定国如高山仰止,值得定国学习,是以定国诚邀将军会盟于独珠滩对岸之复兴场,共商兴得大计。三日之后,定国倒履相候,不见不散。晚辈李定国敬上。”
“婆,咱们怎么办?”
“咱们秦马两家,和这姓李的较量过数次,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
“秦老将军,李定国是不是效当年射死张令老将军之法,意欲对老将军不利。”军师文果道。
“当不至于。”秦良玉摆摆手。
三日之外,惠风和畅,李定国下船,信步来到复兴场,寻常百姓听得抗清英雄李定国于秦老将军会盟,十里八乡的百姓们都来了,李定国看着这个热闹的小镇,不禁感慨,秦良玉护国有功,于桑梓有恩。
李定国边走边向群众挥手致意,百姓见李定国器宇非凡,发出了阵阵欢呼。秦良玉身着鱼鳞甲,头戴凤翅盔,腰悬宝刀,虽已七十古稀,依旧身板儿笔直,丝毫不见老态。李定国连忙上前行礼:“晚辈李定国,拜见秦将军。”秦良玉见李定国身长八尺,冷峻刚毅,威风凛凛,见到自己,竟然没有携带兵器上前迎接,落落大方,神态自若,不愧为一方霸主,秦马两家没人敌得过这小子啊,秦良玉暗叹,“岂敢岂敢啊,老身见过李将军。”
“久闻秦将军威名,定国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今日得见李将军,老身方才相信,英雄出少年,李将军远来是客,请。”
“秦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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