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向西北方向搜索废弃营垒,一路上有些收获,一直搜索到张献忠牺牲的凤凰山,李定国才停止前进。所有人员都小心翼翼地情况下,这支小小的队伍竟然没有遇到大队清军,所以想要投靠清军的想法,根本就没有机会实现,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带领队伍周旋下去。队伍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这么大的目标,军情危险,后勤无法保障,思前想后,李定国觉得不分兵不行。

次日一大早,卫兵便来报有清军前来,李定国连忙将会官话的两人和会蒙语的人找来。几人纵马前去,只见清军足有千人,而且装备精良,须得好生应对。

“你们是哪部分的?”清军用生硬的官话问道。

“统领,我们是汉军镶黄旗。”李定国的官话听着,清军确实以为就是汉军八旗。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喔尔喔哈爱日河乌。”这大概就是蒙古话找酒喝的意思。

清军看了看那个胖胖的蒙古话小子道:“你叫什么?”

“巴特尔。”

“这里是汉军。”

“喔啦都主噶忽伊腾云,逼嘟尔老爱日河乌。”他妈的,这小子真能忽悠,竟然说南方太冷,他要喝酒,哈哈。

“统领你们有酒给他们喝吗?”李定国点头哈腰地问道。

那清军竟然将腰间酒袋子解下,扔给了小胖子:“送给你吧。”

小胖子接住酒袋子,赶紧打开喝起来。

“谢谢统领。”说话间,清军已走得远了。

“统领统领等等。”李定国在后面叫道。清军怕他们再伸手要东西,头也不回赶紧跑了。

“民望,我们目标太大,必须分兵啊。”边吃饭,李定国边和窦民望商量。

窦民望一听这是要赶自己走啊,心中一阵凄凉,眼眶中竟然有些湿润,轻声说道:“小的听从大都督吩咐。”

李定国知道他误会了:“我不是赶你走,这个地方就养不活这么多人,我们在一块儿,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窦民望边吃边哭:“小的们,给大都督添麻烦了。”“看你说的什么话,咱们这支部队,我是都督,你就是副都督,我把你们当中的300人编为13旗,大贵是旗长,其它的士兵并入谯家旗。现在我们分兵,共分成三个营,包括7营8营和家属营,其中你带着靳统武的第8营,包括第2旗、第11 旗和你的第13旗,第7营负担轻,从西充三渡西河后进入南充县西,走潼南向重庆进发,这条路最危险,由我亲自率领。”

“那我们往何处去?”窦民望问道。

“你率领第8营和家属营从西充进入蓬溪,沿着涪江左岸的半高山区向下游走,哪里没有清军?明军也基本没有,破坏较小,人口可能要多一些,便于筹集粮草和扩军,你们一路向西而去,再折向南,平东王他们都在向重庆走,最后到重庆会合。”李定国将方向大致划给窦民望和靳统武看,让这两人明白进军的方向,千万不能搞错了。

“对了,你们少马,我再拨150马匹给你,另外再拨给你们50石粮食,省着点吃吧。”

能在这个时候给粮食给马匹,窦民望这心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看来大都督是把自己当兄弟看待的,加之靳统武历来是安西王帐中骁将,多次随同大都督出征,由他来辅佐自己带领队伍,窦民望心里算是可了一颗定心丸。

“我们先留在这里继续找粮找东西,顶多五日,便向重庆去,如果联系不到我们,你们就不等了,自行向重庆去吧。”如果继续在川北逗留,这里人少粮少动物少,清军势力逐步回来,时间久了很容易出现危险,李定国据实说了想法。汪公福下午将队伍整编完成,窦民望和靳统武连夜就带人向蓬溪去了。

李定国带领众人继续搜索废弃营垒,营垒里死尸遍地,清军是管杀不管埋,情况就与估计得一样,他们来不及搜查营垒,只有些胆大的散兵和盗贼偶尔光顾。李定国命人仔细搜查,有了一些归队的散兵的指认,两三天时间,又搜集到了千余石粮食和许多兵器。千余四散的士兵和一千多家属陆续聚集在他的旗帜之下,队伍又再次庞大起来,李定国觉得搜索得差不多了,他带领队伍迅速渡过了西河,向南进发。

众人一路收集溃军,伏击落单的清军小股部队,谯山等也招引了一些四川当地人加入,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刚至潼南境,有小校报有故人求见,李定国还未问清是谁,有人便掀帘入得堂来,大步流星地上前来施礼道:“末将刘进忠,见过安西王。”李定国定睛一看,只是来人中等偏上身材,头戴巨大毡帽,遮住大半面目,待他脱下毡帽时,面庞清净,略带一丝儒雅之气,不是叛将刘进忠是谁?。

“阁下怕是认错了人,这里没有什么安西王。”

“进忠与安西王共事多年,岂会错认。”刘进忠恭敬地说道。

“安字营兵不过千,马不过百,保境安民尚不能也,那敢高攀总兵大人。”李定国冷冷地说道。

“去年以来,老万岁横征暴敛,屠戳百姓,进忠也是为保境安民,这才委身清廷,属下的凄凉用心,安西王能否体谅?”刘进忠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李定国心想,张献忠屠戮百姓,自己也确实不赞成,这刘进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刘总兵如此心向故国,何不脱离清廷,再举义旗?”李定国试探着问道。

“王爷一声总兵,叫得刘某惭愧非常,刘某犹如三国之徐庶,父母妻儿俱在贼手,只能依旨赴任,此去关山迢迢,与安西王拜别。”刘进忠原本汉中人,如今出三峡赴湖南攻打南明,心中难免惆怅。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李定国想,也许灭口也不失为良策。

“进忠依附清廷时,心已死啦,王爷若是动手,进忠必感谢王爷成全名节。”说罢,刘进忠竟然闭目等死。若是李定国在世,以他的个性,只怕一刀就把刘进忠宰了,只是如今这个李定国对张献忠全无感情,何况川北这等惨状,张献忠罪责深重,刘进忠引豪格杀掉他,对黎民百姓而言,实是善行一桩。

“刘总兵此来,就为了与小弟一笑泯恩仇?”

“幸得安西王提醒,小的此来,是有重礼相送。”

“什么重礼,小弟无功不受??”

刘进忠环顾左右道:“此话只宜单独告知王爷。”李定国和刘进忠斥退了左右。

刘进忠上前在李定国耳边说道: “小的见你们人多马少,一旦被清军识破,如果走避不及,只怕要吃大亏。我愿送500马匹给王爷,助你保境安民。

“怎么送。”

“明日,我派一个小队赶500余马匹在灵山放牧,你们派人取之,后日,我便拔营渡江东去。”李定国有些感动。

“我如何信你?”李定国还是要保持警惕。

“安西王,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如果你相信我还有点良心的话,你便派人去。”刘进忠流泪说道。

“十分感谢。”

“小艾,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李定国将信将疑。

“我用测谎程序对他测试过,他的呼吸、脉搏、心跳、大脑活动甚至胃肠蠕动都很正常,他说的是真话。”小艾信心十足。

“就听你的。”

夜,李定国派遣了不少侦骑,侦察附近军队异动,发现未有异常迹象后,清晨叫来吴三省道:“你速带第9旗人,不带马,速往灵山埋伏,遇有人放牧,连人带马抓回来。”

吴三省领命而去,半上午便得胜而回,众人望着这几百骏马,皆道李定国指挥如有神助,李定国连忙夸奖9旗的情报工作做得好,要大家都要向9 旗学习,这一来是要保护刘进忠,二来也是要维持自己的神秘感。李定国想,刘进忠此人,做事以人性为底线,无愧于民族和国家,却在历史上留下恶名,不禁一番感慨。

队伍一路躲躲藏藏坑蒙拐骗向重庆方向走去,中途田中福、雷振天带着不少散兵连带着家属加入队伍,队伍竟然发展到了上万人,窦民望率靳统武、王大贵等归了队,李定国又得几员骁将,加之队伍急剧扩大,便在一处险要之地铜梁县巴岳山扎营。

李定国将大都督府驻扎在三丰洞,当天夜里,战斗营各自占据周边有利地形,迅速将侦察人员派遣了出去,主要道路等关卡重重,戒备状态显然远胜张献忠时,一些游哨甚至的侦察距离超过了上百里,基本上骑兵一天的战斗距离,队伍的安全性大大增强,为了增加部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李定国决定有巴岳山整军。

驻军几日,李定国四处睃巡,这巴岳山长有20多里,宽有四至八里,由耸立山巅三十五峰组成,主峰香炉峰海拔780米,为铜梁周边的第二高峰。巴岳山婉婉蜒蜒,形似一条游动的巨龙,于是巴岳美景便被誉为"巴岳游龙",历来便是"重庆小十景"之一。

巴岳山群峰峻秀,层峦叠嶂,幽深静远,喀斯特地貌造景极其丰富,洞壑幽美,泉水清澈,林木青翠,云封雾锁,鸣泉飞泻,怪石嶙峋,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奇景画卷,置身其境油然而生清幽之感。

“诸位兄弟,清军入川,老万岁殡天,本都督非常沉痛,老万岁尚在壮年,不该这么早走了,本都督每自思量,痛加自责。”

“大都督,老万岁殡天,我等都十分悲伤,不过,人已走了,万望大都督节哀。”祁磊是个急性子,生怕李定国过于悲伤误事。

“大都督,老万岁之死,有诸多反思的地方,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谯山说道。

“谯兄弟但说无妨。”

“小的听闻,大西军在成都等地杀人无数,引得官民拼死抵抗。成都的情况小的只是耳闻,不过在顺庆等地,大西军动辄屠戮,尸横遍野,我是亲眼所见。”

“咣。”吴三省拔出刀就架在谯山脖子上,“好小子,敢说老万岁的不是,看我不宰了你。”

“谯某若是怕死,今日自会沉默不言。”谯山不卑不亢地说道。

吴三省刀口一刺,谯山脖子上便是一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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