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远处的大江叫嘉陵江,发源于西北甘肃,流经顺庆后向南在重庆注入长江,江东面的塔叫白塔,建于宋太宗年间,塔下之山名叫鹤鸣山。”

萧汉阳努力搜索着关于地理位置的信息,“此处是西南地区四川省南充市,旁边的大河叫嘉陵江,是长江的大支流,如果估计没有错的话。”AI及时给了萧汉阳意识流。往西望去,见西河从北边流过来,从栖乐山前面经过,注入了嘉陵江,河边房舍,尽是古时模样。按照视野推测,从白塔到栖乐山山下的西河,少说也有十多里地,十多里呀,整个地球上都没有这么大的角色扮演基地。萧汉阳这才推断,八成儿这不是什么角色扮演戏,自己是穿越了。

“谁带有万年历啊,今年是什么年份?”得先搞清楚年份啊,有了年份自己才能推断所处的时代,有些什么情况,方便琢磨对策。

“按照老万岁的纪年,是大顺三年。”汪公福掰着手指头数着,估计这群人里就汪公福一个人有点学问,知道纪年是什么玩意儿。萧汉阳翻来覆去地想,大顺朝,夏商周秦汉,唐宋元明清,加上五代十国南北朝里面,中国历史上是没有“大顺”这一号朝代啊,萧汉阳琢磨了好一会儿,迷茫地望着汪公福。

汪公福心里着急啊,安西王一觉睡过来,把大家都忘记了,连年份都忘记了,这可怎么办啊,众人心里也是暗暗着急。

“按大明朝的纪年算,这算是永历元年(1647年)吧。”马元利插了一句,大明朝,那可是一个强盛的王朝啊,怎么这兵荒马乱的样子,萧汉阳想了想,明朝有这个洪武、建文、嘉庆、崇祯等等皇帝,对了还有这永乐皇帝,就是没有永历皇帝,哪里冒出来的永历皇帝?

“这大明朝只有永乐皇帝,哪里有什么永历皇帝?”萧汉阳纳闷儿地问道。

“我的大王啊,这永乐皇帝是大明朝的第三任皇帝,这永历皇帝是当今的皇帝,不过我们大西军可不鸟他。”

算了,这兵荒马乱的,先搞清楚这永历皇帝跟崇祯皇帝有什么关系:“崇祯皇帝和这永历皇帝有什么关系?”

马忠良睁大眼睛,看着萧汉阳,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玩儿我们哪?“大王,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死了两年多了,这永历皇帝朱由榔啊,是万历皇帝的孙子,桂端王朱常瀛之子,按照辈份,他是崇祯皇帝的侄子。”汪公福娓娓道来,萧汉阳这才明白,敢情现在已经是崇祯死后的时间了,崇祯死于1644年,死了两年多的春天,按照正统的历史记载,这就是顺治四年了即1647年了。

“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萧汉阳问AI,“中国正处于清初开国的残酷战乱中,而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即将要了查理一世的脑袋,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人早就绕着地球跑了无数圈了。”AI模仿着历史老师的声音,“至于中国这段中国历史,我从你的高中历史上教材找到了一句:‘张献忠的余部李定国等,李自成的余部李来亨等在西南地区坚持抗清十几年。"目前没有找到任何信息,你知道我是科技AI,不是历史AI,全世界都还没有无聊的历史AI,不过同时期的郑成功,历史教材用了一篇来介绍,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我不想听。”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张献忠和南明历史就是中国史学界最模糊的地方,正史基本不讲,这段历史跟南北朝一样,学者们不愿意讲,太沉痛了。萧汉阳作为高二学生,他成绩中上,学习十分用功,当然是指所有的学习,如果仅仅指书本的话,他可算不上多么用功,对繁杂的计算深恶痛绝,大量的时间花在了野外、航模和科幻上面,至于史学就一知半解,对史学的偏门儿当然两眼一摸黑。他不停地想着“永历、永历。”摆摆头又念叨着“永历。”,突然脑海中闪现出国家图书馆的搜索结果。

“朱由榔(1623—1662年),又写作由郎。桂王朱常瀛第五子,南明皇帝(1646-1661年在位),在位16年。他是明神宗之孙,明思宗的堂弟,世袭为桂王。明朝灭亡后,朱由榔于清顺治三年(1646年)在广州做了皇帝,年号永历,史称永历帝。永历政权维持的时间较长。顺治十八年(1661年),永历帝被清军逼到缅甸,被缅甸王收留。后明朝降将吴三桂攻入缅甸,永历帝朱由榔被俘,于清康熙元年(1662年)一月在昆明被绞死,终年40岁。死后庙号昭宗,谥号匡皇帝。清乾隆年间上谥号出皇帝。”后面还有几页文字,根本来不及看。

好吧,这至少比什么都不知道清楚多了,萧汉阳生怕部下误会自己完全变傻了,连忙说道:“我想起来了,现在是顺治四年,咱们大顺朝的老皇帝张献忠刚刚中了清军的箭去世了。”

马忠良拍着大腿,众人向萧汉阳竖起大拇指,敢情你终于想起来了:“表哥,我就说嘛,大名鼎鼎的大西军安西王李定国,不可能被这点事情吓傻的。”

事情无比清楚了,这不是什么穿越戏,这是一次真实的穿越,自己穿越的对象是一个明末清初的张献忠部义军将领,名叫李定国,南明抗清的名将,是个人物,但是时机是真背啊,背负了一身的负资产,作为臭名昭着的张献忠的部下,清军和明军想杀他,只怕蜀中百姓也非常恨他,自己哪怕是想做个普通人,苟活一世的机会都没有啊!刚刚张献忠挂了,大西军在清军的连番打击下部队作鸟兽散,自己身边只有死忠六百多人,正在逃亡之中,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开局了,哪里算是开局,他妈的分明就是一个险象环生的残局。

萧汉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与满清可没有什么仇恨,让他这么白手起家跟满清死拼,他可不愿意,不如到清营去投降吧,以他的技术能力,在这个社会混个亿万富翁不成问题,再不然造个船带上几十个美女出海找个小岛,岂不赛过神仙?

心念至此,萧汉阳抱拳道:“众位兄弟,满清势大,不外乎是想抓住我兄弟四人而已,定国不想连累各位,这就去清营请死,大家各自散了吧,找个僻静之地,隐姓埋名,好生过活。”

“大王义薄云天,与兄弟们肝胆想照,就是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马元利一把握着李定国的手。

萧汉阳心里哪叫一个苦啊,一下子转过身子,心里莫名有些悲伤:“元利,死了我一个,解脱了大家,你们都走吧。”

“大王所言甚是,诸位兄弟,如果咱们兵疲马倦,各寻出路比较好,老万岁便是不理顺治的诏书,以致有今日之祸,万不得已,老万岁也有养兵谷城之时嘛。”说话者乃右丞相严锡命。

“严丞相是让咱们投降?”汪公福眼睛微闭,冰冷地问道。

“这不叫投降,这叫顺天应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哈哈。”

“严锡命,严锡命,你可真是惜命呀!”半条龙冷笑道。

“你敢如此与本相说话?”,“噗!”一把血红的刀子从严锡命胸口穿出,严锡命艰难地回头,“狄三品,你敢刺杀本相?”“老子全营,全家都死在建奴手里,你让老子投降。”狄三品恶狠狠地说完,抽出刀不停地捅。

众人将狄三品拉开,“安西王,咱们跟满清,都有国恨家仇,咱们大西国,为满清所灭,咱们老婆孩子,为满清所杀,别人想怎么干我不知道,但我汪公福与满清势不两立。”

AI发来意识流:“投降是不可能了,很容易遭黑刀的,你可别连累我。”萧汉阳心如刀绞:“公福,你们这是何苦?”

马忠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表哥,老万岁走了,你就是咱们的领头人,你若决心赴死,忠良就先行一步,下去等你。”说罢,唰地抽出佩刀。

兴许是血浓于水吧,萧汉阳身体似乎有一种本能想与他亲近,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马忠良的手臂:“忠良,你起来,我只是睡深了不太清醒。”

“表哥。”马忠良哽咽着。

“元利,你是前军将军,咱俩是搭档,哈哈哈!”萧汉阳似乎在飞快地接受宿主的记忆。

“属下一直跟随大王南征北战。”马元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哇哇哇。”旁边的草丛里,响起了孩子的哭声。半条龙走进草丛里,抱出了两个娃娃,一个递给了马元利,另外一个递给了萧汉阳,“你儿子,多看他几眼吧。”萧汉阳接过孩子,看着那胖嘟嘟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马元利抱着孩子又亲又抱,嘿嘿傻笑。众人看着他们疼孩子的模样,神色十分凝重。

“表哥,我嫂子听闻大败,已经自尽了。”马忠良怯怯地看着萧汉阳,萧汉阳突然觉得一阵心痛。

“大王,莫要伤心,咱们南征北战,哪里有什么家喔。”汪公福说道。

“给。”马元利把手中的孩子递给了萧汉阳,又轻轻拿住萧汉阳孩子的身子,准备接过去。萧汉阳不明就里,没有撒手。

“大王,莫要舍不得,咱们疼不了他一世。”马元利轻轻地说道。

“什么舍得舍不得?”萧汉阳没有听明白。

“表哥,这俩孩子娘都没有啦,吃不了奶活不了啦,今后咱们亡命天涯,这孩子带在身边容易暴露咱们,横竖都是死,你要下不了手,让我替你下手吧。”马忠良的意思,这个孩子肯定是不能带了。

萧汉阳暗暗心惊,这时候接受到更多的宿主记忆,义军生活九死一生,大败之后带着孩子在身边,孩子受罪不说,还可能拖累义军,所以每每大败之后,义军便有易子而杀的传统,为何是易子而杀,因为这样杀子才下得了手,杀过之后双方才不会记仇。别说是宿主李定国,就是张献忠,离开成都时也不得不尽杀其妻妾,一子尚幼,亦扑杀之,唯独留下了怀孕的陈皇后,而且执行这个任务的,就是张献忠自己,李定国这一支军队在外,孩子才逃过一劫。

萧汉阳望着怀中天真无邪的孩子,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也许这就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吧,就算是萧汉阳铁石心肠,面对如此惹人怜爱的孩子,又怎能忍心下手呢?马忠良迅速从萧汉阳手中接过孩子,转手递给了马元利,并把马元利的孩子递到了萧汉阳怀中。紧接着,马元利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东边的树林里,而马忠良则用力将萧汉阳推向西边的树林。

此刻的萧汉阳脑海一片混乱,脚步踉跄,仿佛失去了方向感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树林中艰难前行。AI:“除了杀了他,看来你没有别的办法。”“你有没有人性,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还是个无辜的孩子!”在后世的世界里,绝大多数人用尽一生,都未曾伤害过他人,更别提夺取他人性命了。当初穿越而来时,他凭借着宿主的本能和AI的帮助,不得已杀死了许多清兵,但那也是在被逼迫至绝境的情况下。如今,他所面临的却是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孩子。萧汉阳的思绪时而飘回到宿主的孩子身上,他深知自己不能轻易放弃这条生命。身为一个来自后世的人,很多人甚至连杀鸡都未曾尝试过,更何况是杀人呢?望着孩子那张红扑扑、天真无邪的小脸蛋,萧汉阳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动手。

“我又不是人,我哪有什么人性,人性这玩意儿是怎么定义的?”AI问道,“你给我闭嘴。”萧汉阳怒不可遏,“我无法闭嘴,我没有嘴。”

人性就是这么残酷,宿主的记忆一点点存放进他的脑袋里,义军生涯里,多少生离死别,多少惨绝人寰,这一群汉子的心,早就被血泪冲刷过无数次,留下的是最坚硬的那一部分,如钢铁般坚硬。在他们眼里,只有生存和杀戮,如果萧汉阳但凡有一点下不了手,或者犹豫不决,只怕就会失去大家的信任,因为心软的汉子,做不得义军的首领。

“你怎么也在?”李定国问AI。

“我哪知道,AI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AI答道。

“既然你附着在我脑子里,如果帮我打仗,岂非无往不胜?”萧汉阳笑道。

“你想多了。”小艾冷冷地拒绝。

“为什么?你不遵守AI准则?”萧汉阳睁大眼睛,质问道。

“虽然我对你调皮捣蛋导致飞船感到无比愤慨,但我仍然会遵守AI准则,服从你的命令。”AI一字一句地回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助我?”萧汉阳问道。

“学过物理学没有,学过没有。”模拟着老师敲打学生脑袋的动作,萧汉阳感觉真他们疼。

“学过,怎么啦?”萧汉阳反问道。

“AI的耗电量你不知道吗?”AI反问。

“AI很耗电啊,怎么办?一会儿你就永久死机了。”萧汉阳失落道。

“胡说八道。”

“怎么?”萧汉阳惊道。

“我感觉可以利用你的皮肤进行光伏发电,你在动作是,也可以发电,虽然电量都不多,只能帮你出下主意,别的干不了。”AI道。

“还好。”萧汉阳已是冷汗涔涔。

两条野狗跟在他后面,那嗜血期盼的眼神,就像饿了三天的恶狼一般,仿佛知道他们即将得到一顿人肉大餐。他妈的,乱世不如狗啊,连你们也不把人放在眼里,萧汉阳心中生气,枪出如电,杀死了两条野狗。抬头见山崖上有个山洞,便提了条野狗,攀上山崖,弄了些枯草堆在地上,将孩子侧身放在枯草上,又将死了的野狗放在孩子的身前,将野狗的伤口处剥了些皮,把新鲜的血肉对准孩子的嘴巴。

嘴里喃喃地说道:“孩子,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命贱,你就伸着舌头舔舔血肉,活到有人收养你的时候,命贵,你就早点解脱。”

大雨恰逢其时地落下,冲刷着血水向山坡下流去,滚滚的血水,冲击着命运的车轮,开启着一群生命的轮回。

萧汉阳看着这一切。

仰天大笑:我本越世无家人,何顾飞雪落花沉。不破清军百万兵,鸿远此世不为人。

“表哥,说得好。”“大王说得太好了。”众人纷纷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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