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向北。在走出了大约一天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绕过了三指山的西端,开始攀爬。两边的树木越来越稀疏,第二天,他们周围就找不到一棵灌木了。柔软的草坪逐渐变成坚硬、冰冷的石块,路也越来越陡。直到他们来到三指山的两指之间,这里的温度已经足以下起雪了。一条曲曲折折的小道把他们带到了两座山峰之间,这两座山峰是光秃秃的,中间同样萧瑟的道路上却堆着雪和冰。
查兰特把紫红色的药剂集中到一个滴管里,拧紧,装进贴着他胸腔的口袋。像是装着一个护身符一样。柳谢克也非常虔诚地呼唤了他们崇拜的火神阿罗斯,又——毫不意外地——呼唤了“人类守护者”艾捷维尔,请求他们的保佑。他又请求了雪神网开一面。等这一切停当,奥莉妮亚觉得自己可能用不着向她自己信的圣子伊什何,或别的什么圣人祈祷了。
他们的靴子一踩着雪,就发出了咯吱的响声,好像是靴子在啃咬着洁白晶莹的雪被。然而,一股山风很快从不知哪里窜了出来,扭着纷乱的雪花砸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柳谢克却没有让大家躲起来,而是坚持要闯过这道风,进入雪地。
“如果闯不过去,雪路被堵住,就永远进不来了!”
老人即使披着色彩鲜艳的格雅传统披肩,在不断砸在脸上的厚雪中也看不出来了。而且,正如他所说,这里即使天上没有降雪,风也会把它们卷到地上,卷到旅人的身上,像是在把这些不速之客推出来。而且,不知怎的,进入雪路之后,阳光也越来越稀薄——就如同进入了某种魔法创造的“另一世界”。山峰在晃动,甩下一堆岩石,风逐渐转为咆哮。五个人看着柳谢克并不高的身影渐渐模糊,只能尽力追上去。越往前走雪越深,逐渐埋到膝盖,埋到大腿,甚至涌到腰间。
直到世界又一次变成深蓝色,风才渐渐止息。此时奥莉妮亚觉得自己的嘴唇已经没有温度了,双手也没有了,全身上下只有大脑连着心脏的一小条直上直下的部分还微微发热。她转头看了看卓林妮,在闯过来的时候,一直是卓林妮帮她清出一条路,还不停地鼓励她不要停下。奥莉妮亚发觉卓林妮也和她一样僵硬,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微笑。另一边,蒙瑞和拉森迪克相互搀扶着,或者说是拉森迪克一直帮着蒙瑞挡风,这才挨到这边。
查兰特的情况最糟糕,他可能从来没挨过冻。他想要把寒冬游骑兵的药剂拿出来,却发现手指直到胳臂都冻麻了。柳谢克双手发着抖从怀里拿出一把奇怪的干草,不由分说塞进了他嘴里,叫他嚼起来。之后,又给其他人分了下去。查兰特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这种东西,就像小时候被喂了感冒药一样,条件反射式的嚼了嚼,咽了下去。忽然,他觉得一股火“蹭”地从脚底烧了起来,双手就像冻得冰凉时突然碰到热水那样,感到了极度的灼烫,可是不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浑身都暖和了。
在他们都重新暖和起来后,一大团厚重的雪从山顶掉了下来,差点砸到查兰特,幸亏奥莉妮亚拽了他一把。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敏捷地躲了过去,两人靠在坡上,听着那一大团雪滚进山坳里。
“还有更多。”柳谢克说,“现在快走!迪希登特,卡德,西维尔,开一条路!”
他总是称呼别人的姓。
迪希登特、卡德和西维尔就跟在柳谢克身后,只是往前奋力地走着,滑着,拖着腿挪着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深蓝色的世界又变回了苍白。这三个小伙子走累了,就换上奥莉妮亚和卓林妮开道。她们竭尽全力,尽管只有两个人,也想要做得比那三个小伙子更好些。柳谢克呢,一直在给他们指路,而且不让他们睡个够,除非找到了一处暂时能避开大雪的地方,然而这种地方,一般来说又是被四面八方的风吹刮着的。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白天和黑夜,在最后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之前,他们抵达了雪路的边缘。柳谢克催促他们快跑,于是查兰特取出那一丁点紫红色的药剂,给大家分了。他们借着喉咙间火辣辣的劲儿,闷头冲了出去。
好消息是,他们走出了雪路。坏消息是,在奥莉妮亚逐一检查枪械的时候,发现他们背着的热兵器都坏了,只有刺刀能用。好在,行路背包里还有个通用机枪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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