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兰特·西维尔没能赶走这个蓝皮肤的怪物,反而成功地引起了它的注意。
现在他被困在了一堆冰晶之间,自己的同伴们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他带着刚刚止血的伤口,使尽浑身解数才躲到了一堆金属构件下面。他看了看其余四个人,咬了咬牙,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将这怪物引开,最好引到六甲板下面。他知道那里有密封隔舱,如果能趁着空气交换的机会让这头怪物学学飞行,那就最好。如果不能……至少其他人还能安全,能把更多的艇员喊过来。
查兰特能做出这种决定是自然而然的。他的出生是个意外,根本不在家里的计划表上,搞得全家——主人和仆人——都手忙脚乱。他哥哥才像个府上的公子,他像是个公子的添头。父母从小对他的要求就是不惹乱子,不要麻烦别人,要像个影子一样无声无息,最好在外人面前显不出他的存在。在他八岁之后,哥哥出了意外,父母又把他当作个继承人培养了,此时他已经习惯了沉默,习惯了杀去心里的那个“我”来,习惯性地去想着“别人”会不会因为自己产生困难,甚至受罪。尽管心里希望向哥哥看齐,做个机枪手或者炮手,他还是听了母亲的话进了救护学校。
“你——你过来啊!”他按着太阳石,声音有些抖地喊道。
怪物似乎能听见他说话,在他罩住了太阳石的光之后,它就欣然朝他的方向大步跑了过去,一双长着利爪的脚啪嗒啪嗒地拍着地面。
他们追赶着来到了六甲板下,查兰特·西维尔觉得高空中的乱流就在自己的耳边呼呼作响。
这时查兰特的肋下重新疼了起来,方才的钝痛又转为尖锐的剧痛。他失去了一大半力气,然而双腿却不肯随之停步,只是机械地在漆黑一团之中找路走,没有路的时候就跳过电缆、管道和不知道是什么的钢块儿。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奥莉妮亚,像是卓林妮,像是他谈过的第一个女友,像是他的母亲。疼痛淹没了他的所有感官,他终于又一次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只来得及推一把眼镜,就被长长的指甲提起了裤带。那怪物不费吹灰之力地从地上把他抄了起来,接着,它像是要好好玩弄他一番,把他的头挑了起来,红雾罩住了他的视线。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他左眼的眼睑上,接着又抵到了他的右眼,他的胸腔。
于是他松开了捂住太阳石的手,那怪物仍紧紧抓着他不肯松开,却一下子被那道光闪了眼睛。查兰特趁机开枪击中它的脸,使了个巧劲,跳到了地面。然而他刚着陆便后怕起来:地面已经结满了冰晶,若不是自己带着太阳石,就会立即被这些寒冰冻成一堆炭状的东西,或者受到他们舰长那样的冻伤。
他继续往舱室深处跑。在下来认路的时候,他们都看了水银号简易手册。有一扇隔舱的门是能在空中打开的。而现在自己离它不远了,只要太阳石足够,只要……查兰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刚才还有鹌鹑蛋那么大的能源石,现在已经小得像一颗麦粒。这不对头!他刚刚消耗了多大的能量?他惊恐地想着。
在船舱中的战斗,以及一路跑来、蹲在地上的时候,他注意到冰晶的晶体小了许多,颜色也暗淡了许多。难道他一不小心用了一整块太阳石……压制住了怪物身上的魔力?
查兰特看了一下那道舱门的方向。他现在站在六甲板以下,它就在几乎两三步就能跳到的地方。但是他真的能跳得过去吗?……不,他必须跳过去!他又朝着那个怪物挥了挥手,它好像能闻到他的气味,拖着步子就跑了过来。他猛然朝前跑,用跳远运动员的姿势努力跳了出去。可惜他实在不擅长跳远,在寒冬游骑兵接受体能训练的时候都是勉强及格的成绩。现在他想要两三步跳到那道舱门,已经不可能了。
怎么办!
它看上去已经玩够了。查兰特本能地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看着它。如果它是冬妖,精灵的僵尸,就不会吃掉他,而是用寒火咒把他——查兰特毫不怀疑它能将这道咒语提上最大强度——变成冰雕或炭状物。或者,他能拼死挣扎出来,但会失去手指、脚趾,甚至失去胳膊或腿。
总之他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怎么办!
一个念头突然窜进了他的脑子:这个表皮白得发蓝,或者说,蓝到发白的一人多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真的是冬妖么?在手册上,冬妖的脊背上不会长满突刺,也不会在胳臂和脖子上出现鳄鱼一样的皮肤。它们甚至有头发,那些在做精灵的时候没有掉光的、甚至能长及脚踝的头发!可这怪物的头皮上光溜溜的。
查兰特赶紧打住了思绪:“死到临头了,还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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