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婿。”
娄内干一边招呼两人坐下,一边轻笑着转过头看向正恭谨肃立一旁的高欢。
“你夫妻二人有话直言就是,往后回家不必外道!”
“小婿见家中田连阡陌,难以遍缕,于是和娘子商议想要多招些僮仆协助详细梳理田亩,因此特意前来与爷丈商议一二。”
娄内干闻言不由得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梳理田亩?可现下家中田亩籍册分明,并无不清不楚之处啊。贤婿为何突然间想要找人厘田呢?”
端坐一旁的段长却突然轻笑一声,眯起眼睛看着刚找了胡床坐下的高欢:
“贺六浑等会莫不是还要说你家中自有良田千顷,这厘田的人数至少也得成百上千吧。”
高欢回头看向段长悠然笑道:
“知我者,段领军也!”
“贤婿这是何意?”
娄内干就算反应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了两人说的话另有玄机,不由得心头一动茫声道。
“他能有何意!”
段长“簌”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高欢,朗声对着娄内干道:
“你这贤婿志向不小哇!他当着我的面便敢与你议论这招兵买马的大事,当我段长老眼昏花不成!”
娄内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终究是听明白了一些,心里更是忐忑不已。
“这……我贤婿哪有此意啊!”
等了半响,娄内干踱步来到段长身后,小声讪讪道:
“段老兄莫要乱说,这种话我娄家可背不起啊。”
“爷丈不必担忧。”
高欢见状失笑道:“我既然敢在段领军面前与您说这种话,自然便笃定段领军会为我们遮掩。而且做这种事情,我们谁都能瞒得过,但又怎么能瞒得过段领军呢?”
娄内干听罢半晌不言。
却说,北魏在北部边境长城沿线自东而西设立了怀荒、柔玄、抚冥、武川、怀朔、沃野等六个军镇,也就是北魏六镇。
六镇的主要功能是对外抵御柔然,对内钳制高车、山胡,同时拱卫北魏统治腹地的各州郡。
但是六镇又非常特殊,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一小片类似城池的区域。六镇并没有设置州、郡,不在帝国的州、郡这种统治级别之内。而是在辖制区域内用镇、戍二级来管理百姓,镇、戍二级统治下的百姓就被称为镇民。
因此,在六镇的行政规划中,镇就相当于统治腹地的州,设镇都大将、都副将、大将、将等军官;戍则相当于统治腹地的郡,设戍主领兵,一般由郡守兼任。
同时,六镇实施军事化管理,镇城是六镇军事、政治、经济中心,高车等众多胡族部落则围绕镇城城戍呈点状分布。
总之,北魏六镇的势力范围是非常大的,而镇将、戍主的权力也几乎是土皇帝级别。从这些人在北魏初年号称“国之肺腑”,他们的影响力便可见一斑。
故此,娄内干突然发现高欢话中的意思其实很明确。一个是他确实有借梳理田亩的名义,广招宾客进而暗中积蓄力量的想法,且他现在把这个想法明明白白的告知了自己,想来是需要自己从中出力协助;第二个则是这平日里浓眉大眼的段老兄看样子也是心怀不轨,段老兄身为怀朔镇将,说一句他在怀朔只手遮天也不为过。但现在高欢却轻描淡写的在他面前坦白了自己的不轨企图,这二人……这二人怕是一伙儿的啊!
一念至此,娄内干如梦初醒肃然道:
“你二人何意!现下太平年月,你们怎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一边说着,娄内干下意识的看向自家乖女,却见娄昭君也是端坐在那里,此刻正看着自己盈盈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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