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高欢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身着朱红色婚服,腰间扎了一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整个人丰神俊朗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摄人气度。面色喜悦的走在迎亲的路上,时不时还拱手向周围颔首示意。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两排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从娄家老宅一直到现今娄府,长长的官道上,都已经由娄家僮仆进行提前打扫,并用清水仔细冲洗了一遍。官道两旁的树上也都飘着无数条红绸带,这个却是高欢按照后世的记忆布置的,不得不说确实效果显著,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氛围。

娄昭君的一百九十二抬嫁妆,全部用红绸包裹,从娄家一字排开,由僮仆抬着,杠箱开道,慢慢向娄家老宅送去。远远望着,十余里官道尽被红色染尽,竟是北朝几十年来未曾见过的十里红妆的场面。

道路两旁,涌动的人群摩肩接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娄家三娘子的迎亲盛事。不时从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

“你说这贺六浑怎么恁的好时运!怎么一个穷酸兵户也能攀上娄家这个高枝呢,真是羡煞我也!”

说这话的是一个行止猥琐,嘴上留了两撇八字胡的青年人,这人拿了一把折扇,正扭头面向身边一个僮仆模样的少年,满脸惋惜问道。

少年闻言眼神中明显透露出一丝鄙夷,但他遮掩的极好,青年人还没注意到便一闪而过。之后少年礼貌答道:

“公子说的是!我看那新郎君相貌丑陋,怎么能及的上公子万一!那娄家三娘子想来是眼神不好!”

八字胡闻言窒了一瞬,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娄昭君端坐在经过娄府精心装饰的马车(晚唐五代花轿的原型“檐子”或者叫肩舆才流行开来。在此以前,无论官民结婚,都用马拉车辇迎娶新娘)里,走在十里红妆的官道上。她头上盖着大红纱织盖头、身着一袭样式繁复的绯色褥裙,上衫显然是以上等的丝绸制成,衣褶看起来质地柔软而光泽。

嫁衣整体色彩鲜艳,在夕阳微光的照耀下如同辉光映照在湖面上,层层衣褶便是片片涟漪。上面用金丝细细的绣了一株活色生香的并蒂莲,随着娄昭君轻轻摆动竟像是有风吹过。并蒂莲的正中心中镶嵌着细小的宝石,远远看来,尽显雍容华贵之感。

娄昭君肩上挎着一个精致的棉袋,寓意新人未来子孙满堂。腰间束着一条宽厚的锦带,这条锦带不仅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更增添了几分华贵的气质。

马车里的娄昭君面容娇艳,她仍想着离家之前阿母的嘱咐:

“昭君以后虽不用侍奉翁婆,但既为人妇便要好好操持后宅。以后若是遇到难处,随时回娄家便是……”

队伍缓缓前行,终于到达了高欢提前布置好的娄家老宅。

老宅西南角,有一个用青色布幔搭盖的临时帐篷,说是帐篷,但其实占地面积也不小,在院中倒像是一间大厢房了。这里即为“青庐”,也就是待会儿要举行仪式的地方。

“青庐”的搭建极为讲究,四周用粗大的木杆支撑,顶部覆盖着厚厚的青布。帐内布置简洁而不失喜气,中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案几,上面陈列着象征婚姻美满的各色果品和酒水。帐内氛围温馨,四角悬挂着铜制的灯具,灯光柔和,将青庐内的每一处都带进一种朦胧意境中。

娄昭君在门前停了一小会儿,随后在喜娘月姝的搀扶下,踏上了青庐的入口处铺着的一条特制毡席,缓缓步入青庐……

周围,娄家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不绝于耳,侯景等几位高欢的旧识更是连连怪叫,气氛一时浓烈到极点。

青庐的地上早已铺好了红毯,娄昭君跨过专门放置于门前的马鞍,目光隔着轻纱盖头与刚进来的高欢碰在一起,两人都是心神一动。

接下来便是拜堂仪式,仪式的主持自然便是热心的段长了,从高欢和娄昭君两人开始纳采起,段长就一直忙前忙后,算得上是他们这桩婚事的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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