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宁脸色淡淡地走进了后殿,拱手道:“臣弟参见陛下。”和绰如今已有皇帝之实,却没有践约给与宁封爵,与宁因此不悦。

和绰假装没看见他这一脸的不痛快,“什么事?”

与宁冷笑一声讽刺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皇姐吗?臣弟一片孝悌之心,可是怕皇姐,伤心坏了。”他向来衣着都喜好白色,以烫金的麒麟图绘显示身份贵重。如今戴孝期间,不能再着华贵纹饰,便换了一身无纹的白裘氅。

和绰回敬道:“呵,我可没闲功夫看你。来,我正思忖着该把其他几个兄弟安排到哪去,你若闲着,帮我一起来看看。”

与宁向手里哈着气,走上前来,意外地问:“你打算分封啊?不怕他们日后拥兵自重割据为王?”

和绰答道:“之国[MOU1]罢了,把他们放在那,军政大权仍在地方命官手里。”

与宁摇着头咋舌道:“我还是觉得不妥,那几个小子和他们的母妃,个个鬼精明着呢。昨天与宣还说要替先帝守灵呢,这种事情轮得到他出头?”

“正因如此,才要把他们在京里的这些人脉连根拔起。”和绰解释道,“打乱了他们的安分日子,也能叫他们少读几天书。趁着年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玩玩去,日后做个富贵闲人。朕贵为天子,乐得多养几个闲人。”

与宁抱臂而立,冷哼道:“我还只是个闲散宗室,他们倒都有了封地,皇姐真是一视同仁。”

和绰抬手一戳他的脑门,“这天下以后都是你的,少抱怨。去,拿纸笔,我口授你笔录。”她一边指着地图,一面说着:“老三,喜欢女人,让他去扬州好好乐一乐。老六,也是个爱玩的,让他到这去。老二,是最为难的,这段时间焉耆那边肯定不老实,早晚在西北闹起事来。与桓也的确有领兵之才,让他守西北。老四……就这样吧,拿去门下省拟出诏书,在二月朝议宣读之前,别走漏风声。”

“老五呢?”

老五与荣可是先帝最中意的储位人选,即便是坠楼案后坏了腿,先帝还准备让他早早成亲,立他儿子为太孙呢。老五若真有了儿子,那将是对和绰皇位最为有力的威胁。好在有国孝家孝,他三年内也无法成亲。和绰答:“他腿脚不便,就不折腾他了,仍居于宫中旧居,方便朕时常照顾。”

与宁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又问道:“锦绣姑姑呢?怎么连她都不在边上?”

和绰放下了长竿,答道:“锦绣今日一早就离宫了,她在骊山有处宅子,就在行宫旁边。那山好水好,让她养老。”

与宁一副了然的神情,“果然阿,你还是放心不下她待在睢阳。”

“锦绣她的确对我有恩,但恩情有限。”和绰自如地答道,“况且,你以为锦绣姑姑她就愿意在宫里待着吗?她在睢阳里的仇家多了去了,现在没了宫规的约束更没了父皇的庇佑,能走还不走?在骊山那铺张奢靡地过个十几二十年,岂不美哉?”

与宁点了点头,“为防变生肘腋[MOU2],的确是该这样。”

和绰长出一口气,“制衡之术啊。没你事了,回去吧。”与宁拱手告退,和绰又问:“择善,山大人那还没完吗?”

林择善方才一直侍立在外殿,听她传唤才敢来到屏风后答话,“回陛下,山大人已候在殿外了。”

“快请。”和绰一拢外袍,走到胡床边坐下。

山岁承毕恭毕敬地哈着腰进来,一甩广袖跪下稽首,“臣叩见陛下。”

和绰道:“平身平身,山卿,过来。”

“谢陛下。”山岁承依言走上前。

和绰单独召见从东宫就追随她的几位近臣时,一般都是免跪的,说起话来有时连陛下微臣都省去了,惟有山岁承一直克己复礼,从不敢乱了尊卑。“山卿,你再近前来,”和绰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山岁承本是不敢僭越的姿态,被和绰一拉,只好顺从她的意思。和绰握着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山卿久侯了。”

山岁承答道:“还好。不知陛下宣臣有何事吩咐?”

为了不让他这么局促和绰又放开了他的手,“叫你来聊聊天,这一白天可忙死朕了。早上起来见豫王和丞相,然后大行令来回话,薛适来求情,又跟与宁商量了分封。朕只觉得头晕眼花的,嘴里说着一件事,脑袋里得想着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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