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生没有看错,这个名为陆独的孩子的确是吃公门饭的料子。他心细如发,观察入微,四年来,十数桩大案,他凭借自己的观察力,都给办得漂漂亮亮的。

靠着陆独,王连生这几年也算得功绩彪炳,两年前补缺,升了雁州府的捕头。

忽忽四年转瞬即过。

陆独也由一个半大的孩子长成了少年。

这四年间,王连生多方查探,却始终寻不到陆独的来历,他似乎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每每问他,他总是答一句:“记不得了。”

许是真的失忆了。王连生如是想。

甭管来历如何,王连生成了王捕头后,立刻将陆独纳了差役的编制,也算是让这少年吃上了公门这碗饭,给了他一个前程。

可没成想,这饭碗端了不过两年,就在大漠里碰上了这样一桩惊天大案,死了二十一人,还都是边军府卫的官军。

这对小小的王捕头来说,可是捅破了天的案子。

偏偏这些官军死得诡异,丢了四十二颗眼珠子,身上还不见伤,甚至连血都没流一滴。

寻不到蛛丝马迹,怕是又要归为妖物作祟的奇案。

两百年前,大梁朝立国之初,民间妖物极是猖獗,武帝一朝,朝廷联合了道门与释家,在各州县除妖灭邪,破了许多陈年的积案,前前后后二十年,将妖物阴修,邪祟厉鬼扫荡一空。

史官记为“武帝灭妖”。

从此妖物邪祟便不成气候,极少在民间现身。

然而这次的案子来得蹊跷,对王捕头来说,死了这许多官军,纵然有妖物作祟,若是破不了案,这口黑漆漆的大锅他就是背定了,上面的府台大人、按察使大人可不管是人是妖,只看他的功过。

这就是官场吏治,战战兢兢一辈子,但求无过罢了。

这次可真得指望你了。

王连生看着身边并辔的陆独,心下说道。

差役的马快,夜半时分就回到了雁州城。

内堂,王连生坐在案前,看着一边肃立的陆独,心下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正有一老者跪在堂下,身子微微抖着,是那对从河东来行商的爷孙中的爷爷。

“照你所说,你们爷孙在见到尸体前,曾碰见过一标人马?”王连生的神色严肃。

“是,不瞒大老爷,小老儿确曾碰见过数人,都骑着马。”堂下气氛肃杀,老者跪着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的回道。

“遇见了几人?”王连生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堂事,继续问道。

“几人?这小老儿可记不太清了,许是六人?不!七人!对对,是七人!”老头子努力回想。

王连生皱眉,八人?这人数太少,断无可能无声无息的杀死二十一个全副武装的边军。

“你确定只看到了八人,而不是数十人?”王连生手抚桌案,身子微微前倾。

“不敢欺瞒大老爷,大漠荒芜,一眼就看得通透,小老儿年齿虽大,眼却没花,当时确实只有那寥寥七人,断不会看错。”

老者对答了几句,见上面官老爷的神态还算和善,便没那么紧张,口齿也利索了起来:“那几人忒也凶神恶煞,手里都拿着兵刃,尤其是领头那人,哎哟,杀气腾腾的,可把小老儿给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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