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焉支山麓,莫都的身边不时会出现乌珠的身影,这事通过匈奴人的探子很快让“关心”他的人知道了。这个人不外乎就是呼焉颛,她从来就对莫都没有放下过。当然那不是关心,而是别有目的,恨不得他不复存在才好。

枝头吐蕊,草地翠绿,花开得鲜艳。呼衍颛在草地上漫步,女巫师陪伴在身边,身后几步开外是一群奴仆跟随。

呼衍颛问:“派出去到月氏国的探子有消息吗?”

女巫师说:“禀告阏氏,探子捎信回来了,说莫都一个人依旧在焉支山放羊,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只是说月氏国的公主经常和莫都在一起,这说明是不是那女子喜欢上莫都了?”

“这是好事啊,但愿莫都做了月氏国的女婿才好,这样他就不用再回来……”呼衍颛突然觉出不对,如果莫都真娶了那女子,对他来说反而是如虎添翼,他找理由让月氏国王举兵打来,推翻现在的匈奴王庭,取而代之,那不更可怕。

女巫师看出呼衍颛的担心了,说:“经过这两年多的休养生息,我匈奴势力大增,已经不是月氏人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时代了。阏氏,我觉得可以向大单于谏言出征月氏了,只要大军一动,月氏人肯定会杀掉莫都,这样阏氏就高枕无忧了。”

“对呀,就得这么干。”说完了,呼衍颛又觉得不妥,有些忧虑,微微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待时机,即使出兵也得有正当理由,否则会引起大单于的疑惑,那就适得其反了。”

女巫师点头:“也是。”

呼衍颛继而又说:“不过机会是人创造的,就像当初左贤王背着我私下挑衅烧毁月氏人的粮草,我们可以借鉴。”

女巫师点头:“可是西部边境是右贤王的地盘,实施起来会有困难。”

呼衍颛眼含杀气,似乎胸有成竹:“会有办法的。”

女巫师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听说大阏氏情况不太好,几乎在穹庐里不出来了。如果她呜呼了,阏氏你……”

呼衍颛摆摆手:“不急,现在整个后庭完全掌控在我的手中,那个大阏氏之位迟早都是我的。关键是那个老女人现在不能死,一旦她死了传到月氏国,被莫都知道了,他突然逃回来可就麻烦了。”

女巫师明白了:“还是阏氏考虑得周全。”

“等等,再等等,还不是好时机。”呼衍颛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焉支山的莫都不会知道这些,他依旧放羊,琢磨他自创的武义,独自在山林里练习。有时和乌珠在一起谈笑风生,感觉有漂亮的女子陪着说说话,日子不再单调,生活也没有了往日的寂寞。

这天乌珠带来了新鲜的牛羊肉,还有难得见到的水果。

莫都问:“这早熟的杏子已经很少吃到了,你们种的?”

乌珠说:“我们那里会种这个,这是下人们在祁连山里采的,野生的,但不是很多。”

莫都拿起一颗咬了一口咧嘴:“有点酸。”

乌珠说:“是有点酸,再过些时日等黄了,熟透了,就好吃了。”

莫都边吃边说:“还好,这个季节能吃到这东西已经稀罕了。”

乌珠说:“你不嫌酸我明天还给你拿来。”

莫都高兴:“那好啊,不嫌。”

看着莫都啃食酸杏,乌珠问:“你来我月氏做‘长客’,这么长时间了,适应了吗?”

莫都回应说:“挺好。”

乌珠说:“跟我说说,你们漠北是什么样?”

莫都反问:“怎么,你想去看看?”用手比划,“很广阔,无边无际。”

乌珠好奇:“有我们焉支山的草原大吗?”

莫都不屑:“嘁,你们这草原才有多大,就零星的几块绿洲,四周到处都是戈壁滩,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山。”

乌珠不服:“你别吹嘘,祁连山是我们月氏人心目中的天山,绵延巍峨,多雄伟,那里有很开阔的牧场,你没见过罢了。”

莫都承认:“这倒是,还有这焉支山,赤色,雄浑,难怪你们月氏人要说‘日挂山头而不落’,的确壮美!”

乌珠得意:“那是,焉支山是我们的神山。”

莫都望着乌珠,脸上展露出一点笑意。可乌珠不知道,这莫都的笑容背后却隐藏着说不出来的用意,那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告诉:等着吧,迟早这祁连山、焉支山都是属于我孪鞮莫都的。

乌珠当然不明白他的笑意,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莫都还在笑,掩饰道:“没什么,你说的挺好。”

乌珠说:“记得我曾问过你,在漠北有喜爱的姑娘吗?”

有吗,似乎没有,但隐隐好像又存在,那个心里存留的影子竟然是汉家女雁儿。但他又很矛盾,觉得心里有却又不愿承认,刚想摇头,猛然间有一个仅见过一面的一个女子身影从脑海中蹦了出来,随之嘴上也就脱口而出了:“她是须卜居次,我们右贤王的女儿,有点任性。”如此看来,是须卜的敢说敢为给莫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初次见面她居然说要陪他到月氏国来,就凭这一点,莫都认定将来她一定会是他的女人。

乌珠明白了:“看来大凡做了公主的都是有个性的,我也不例外。”

莫都嘴上说的是须卜,但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雁儿的形象那么强烈地从他脑海涌出,特别是她那莞尔一笑,温柔,迷人,令他无法忘怀。不得不说,他心里有雁儿。

就在他想雁儿的时候,在漠北牧场,雁儿被三个不学好的匈奴小伙子们给纠缠上了。当时雁儿和兰嘉在鲜花缀满的草原上玩耍,空旷里响彻女孩子们愉快的笑声。她们无法料到,就是这银铃般的笑声将那无所事事的坏小子们引了过来。

他们策马奔驰,又勒住缰绳,目光齐刷刷停留在雁儿身上。

小伙子甲叫嚷:“早就听说这片牧场有个绝世汉家女,还果真是啊。”

小伙子乙跟着附和:“都说她是个祭天女。”

小伙子甲不在乎:“那有什么关系。”

小伙子丙嬉笑:“怎么,你想娶她?”

小伙子甲胸脯一挺:“那有什么不行的。”

兰嘉急忙往前跨几步,伸手挡在雁儿前面:“你们是谁?跑我们的牧场干什么来了?”

小伙子丙指向雁儿:“我们来找她。”

兰嘉哼了一声:“可笑,你们认识我雁儿姐姐吗?”

小伙子乙喊上了:“听,她叫雁儿,果然是汉家女。草原上都传开了,说有个汉家女长得特别好看,看来是真的。”

兰嘉气恼了:“赶紧走,和你们又什么关系。”

雁儿看出这几个人不怀好意,懒得理他们,起步往羊群那边去了。

小伙子甲一纵马追了上去。

兰嘉制止:“喂,你要干什么?”

小伙子丙手指向甲:“他要娶雁儿做女人。”

雁儿不防备,猛然被冲过来的小伙子甲伸手弯腰掠上马背,狂奔而去。

羊群被惊得四处逃散。

另两个小伙子吹着刺耳的口哨尾随跟上。

目瞪口呆的兰嘉慌忙往回跑,边跑边喊:“阿爸,雁儿姐姐被掳走了……”

斜刺里兰诺纵马驶了过来,看见跑过来的妹妹,急忙问道:“兰嘉,怎么了?”

兰嘉拦住马头:“哥,快,你来得正好,雁儿姐姐被那几个坏小子劫走了。”

兰诺抬头望去,远处有几匹马在飞奔,他打马追了上去。

马蹄越过小河,溅起大片水花,兰诺在马背上驰骋…………

拐过一个小山包,远远看见了奔驰中的三个年轻人,兰诺勇猛往前冲去……

低洼处,大片的芦苇在旷野的清风里摇曳,在急促的马蹄声下,有几只野兔惊慌地钻进苇丛里。兰诺超过那几个掠走湫儿的年轻人,勒马掉转截住,骏马嘶鸣着前蹄高高立起。

兰诺举起了手里的弯月刀:“放下她!”

雁儿在马背上挣扎,被小伙子甲箍得紧紧的,不能动弹。

小伙子乙也举刀:“嘿,我们怕你不成?”

兰诺眼里冒火:“那你们试试。”

小伙子丙也亮出了弯月刀,向前靠近。

兰诺一抖缰绳,挥刀迎上,弯月刀在空中碰撞。兰诺手腕一挑,小伙子乙脱手,刀飞向空中。云诺又感觉眼前有亮光一闪,顺势前倾身子,他躲过小伙子丙的突袭,瞬间他的弯月刀划开了对方马匹的臀部。一声嘶鸣,受伤的马惊了,腾空一跃将小伙子丙抛了下来。

马背上的小伙子甲一看不好,猛地把雁儿推下马背,狂啸一声冲兰诺而来。

兰诺挥刀迎战,仅两个回合,小伙子甲捂住受伤的肩膀从马上滚落。

雁儿张大嘴惊呆地坐在草地上望着傲然的兰诺,露出敬佩的神色。

小伙子甲疼得龇牙咧嘴:“你敢收拾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兰诺冷冷一笑:“我管你是哪个。”

坐在地上的小伙子丙逞能:“他是大千户长的公子,你吃得起嘛。”

兰诺厉声喝道:“大千户长我吃罪不起,可你们也太大胆了,”手指向坐在地上的雁儿,“知道她是谁的人吗?”

小伙子丙:“不就是个汉家女嘛。”

兰诺哼了一声:“说得轻巧,就汉家女那么简单?她若不是孪鞮莫都太子的人,还能轮到你们?你们吃得起吗?纯粹是不想活了。”

小伙子甲讥笑:“不就是个废太子吗,将来继承大位的是小王子,拿这吓唬谁呀。”

小伙子丙跟着叫嚷:“就是,太子都做不成了,还好意思说呢。”

兰诺大惊:“你们说什么,莫都的太子被废了?不可能……”

另一边,仍旧骑在马背上的小伙子乙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搭弓瞄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射来一支箭直接击中了他的手腕,一松劲,箭飘飞了。

“啊——”在小伙子乙的尖叫声中,几十米开外艾多斯坐在马背上傲视一切。

小伙子丙叫出了声:“是大当户家的艾多斯。”

小伙子甲一听,忍着疼从地上站起:“快走!”

三人赶忙上马逃离。

那边艾多斯并没有前来,稍做停留也调转马头走开了。

“看来他还真是个说话算话的男人,再没有对你图谋什么。”兰诺看着艾多斯消失在山包背后的身影如是说。

雁儿点头:“他有时也会来,但都是远远望着。”

兰诺收回目光:“那咱们回去吧。”

雁儿看着兰诺,点头同意。

兰诺牵着马,雁儿走在旁边。

刚走了没几步,雁儿突然数落起了兰诺:“喂,别以为你救了我,我会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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