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村庄里,总是多鬼怪传说,整个下午,他们围绕着牛角落得黄大仙,以及其他怪异的事情,讨论的热火朝天,兴致盎然,就连元医生都插不上嘴。
在村民们的闲聊中,“牛角落”就是这样一个神奇诡秘的地方,它也是村民们的另外一方面的胜地——采摘野生蘑菇。
蘑菇和“霉菌”是同类的物种,只是真菌里的不同的种类。所以霉菌高发的梅雨季节,同样也是蘑菇富产的美味时光。温暖的气温,绵绵的细雨,厚厚的云层,蒸腾的湿气,整个山村就像是在一个温室里一样,最利于蘑菇的生长。
它们总在清晨或者雨后,钻出泥土。山林里、草地上,房前屋后、路边草丛……,长满了蘑菇——白的、红的、橙的、黄的、绿的、黑的、紫的……,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不胜收,应有尽有。
蘑菇是大自然给村民们最慷慨的馈赠,它们富含氨基酸和谷氨酸钠等营养成份。在高温的催化下,谷氨酸钠和肉类中的蛋白质产生化学反应,使其充分地溶于汤水之中,进入口腔后,每个分子都和味蕾细胞进行全方位的接洽,释放独特的香甜和鲜美。
蘑菇炖猪肉是最具性价比、百吃不厌的名菜。买上半斤肉,炖上一大锅蘑菇,将米饭和蘑菇、汤汁拌在一起,就是村里最年老的九十七岁的彭家老太太,都能吃上一大碗!
村民们从小就与蘑菇相伴长大,所以在这里,不管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是辨识蘑菇的高手。橙色的,背部的褶细密,会从新鲜破开的小口子里流出乳白色汁液的是“米浆菌”,这是可食用蘑菇中的第二个等级中的上品。
白色的是“石灰菌”,它的特点是伞形比较大,有一股石灰的气味和苦涩的口感,最适宜干制。过季之后,用水泡发,和猪肉同炒,吸满鲜美的汤汁,结合自身独特的菌香和干涩口感,别具风味。
黑色的是“黑菇”,最显著的地特点是全身黑色,像木炭一样,也是鲜吃蘑菇中的常见品种。
还有“松树菌”,滑滑嫩嫩,有一股松树的香气;“刷把菌”,因为它一撮一撮的长成枝丫的形状,像竹制的“刷把”……然而这里面最难得、最好吃的,还是“雁鹅菌”。
家里的男人们负责把野山菌从山里采摘回来,女人们则负责分门别类地挑拣好。
第一类味道最为鲜美,而且数量稀少,只有村里的一些有经验的采蘑菇的能手,才能采到,最为珍贵。如果觉得自飨暴殄天物,卖来换钱,能卖到猪肉价格几倍的高价。
第二类为可以鲜吃的普通品种,味道虽然比不上第一类,但是数量众多,是这个时期村民们的“主菜”。
第三类口感或苦或涩,不宜鲜吃,所以用篣箕晒干,制成干蘑菇,用袋子密封,可以长时间保存。等到蘑菇过季,还可以品尝到它们的美味。
每天天刚亮,村里的男人们就拿着弯刀,背着竹制的背篮出了门。山林深密、蛇虫横行,弯刀既可以防身,又可钩拉辅助攀爬,还可以砍伐草木生成临时的通道,背篮则是装盛蘑菇的容器。
他们在山林里穿行,把各种各样、颜色各异的蘑菇采摘回来,叫他们的妻子分拣处理。这段时间,家家户户的晒谷场上,摊满了蘑菇,空气中弥漫着蘑菇经太阳曝晒后散发的独特香气。
这段时间家里的蘑菇实在太多了,即使是山珍,天天吃也会乏味。于是精明的女主人就会把多余的蘑菇,用篮子装着,骑着单车运到乡里的集市上,沿街叫卖,卖给乡上“吃国家粮”的人和做生意的有钱人。
新鲜的蘑菇,正是他们可遇不可求的美味。雨后山村里漫山遍野,食之不尽的野蘑菇,即使是最普通的种类,到了镇上,马上能卖到一块钱一斤。一篮子蘑菇,二十来斤,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抢个一空。如果是雁鹅菌,能卖到的价钱,更是普通蘑菇的三倍,而且供不应求。为了一尝美味,甚至有买家出到了十块钱一斤的天价。
随着进入镇上市场的蘑菇逐日增多,买蘑菇的有钱人也开始学会了讲价:“便宜点吧,你看都没剩多少了,八毛钱一斤算了。昨天有人卖的就是八毛钱一斤的。”
“昨天你那是卖到最后的尾货蘑菇吧,肯定要便宜些。今天我这个是清早才摘回来的,你看,还是崭新的,露水都还在上面,这个价肯定没得少的。”卖家首先表示了拒绝。
接着马上放下身段,奉承对方,说道:“老板,一块四毛钱一斤不贵嘞,现在一斤肉都要两块多钱。这种山里纯野生的菌子,又营养又好吃,不比肉好吃多了。再过一个星期,您想吃都没有了呢。”
“您吃国家粮的,每天买肉买菜的钱都不止这一点,还在乎这点?”
这是捧的,也有卖惨的:“老板,赚不了多少钱呢!今年山里菌子少,转一个早上,才捡了这几斤,你看,全在这里了。”
蘑菇确实要比肉好吃,购买者砍价的决心本来不够坚决,而且出卖者拒绝的理由合情合理,买家的决心开始松动。
更何况卖家有时候还会把她们的小孩推到前面,当成自己拒绝砍价的“杀手锏”,增加自己说话的分量,说道:“真的便宜不了了,老板。今天周末放假,小孩子上山去采的,才采了这几斤,卖了给他做学费的。”
至此毫无悬念,企图砍价的购买者,彻底地败下阵来,交易按原价达成,皆大欢喜。
元医生偶尔也会上山采摘蘑菇,饱一饱自己和家人的口福,所以他求精而不是求多。
哥哥有时候怀疑,自己作为医生的父亲,其实是一位“法师”,他除了风水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之外,还会“驱邪去煞”……,现在还会“采蘑菇望气”。因为有时候,元医生坐完一天诊,起身站到大门口的时候,望一望天色,就会说道:“明天清早采蘑菇去,今天晚上,山上的雁鹅菌应该要长出来了。”
于是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他手里卷着一个装完饲料的编织袋,出门不知道钻到哪个山角里去了。一两个小时后回来,编织袋里就会鼓鼓囊囊的,倒在地上,清一色的几乎全是米浆菌、鸡油菌,还有大量的雁鹅菌!
“这么多雁鹅菌?!”哥哥惊喜的问道:“爸,你在哪里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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