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九把一根笑梅烟轻轻地抛到诊桌上,刚好滚到元医生的面前。说道:“元医生,我今天早上起来,吃完早饭突然就开始打喷嚏,流鼻涕,止都止不住,不晓得是感冒了还是怎么回事,你帮我看看。”
说话间,他又“阿恰”地打了一个喷嚏。气流把鼻涕带了出来挂在鼻子前面,他使劲的吸了几下,借着深呼吸的力量,把它吸了回去。
“发烧吗?”元医生问道。
说着的同时,他把书在看到的地方折个角做了个印记,合了起来,放到诊桌的左上角。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体温计,站起来,使劲甩了甩,递给赵司九:“夹到腋下,夹五分钟。”
赵司九接过体温计,依言夹在左腋下。
“喝杯水吧。”元医生说着,进到厨房,不一会儿,泡了碗茶端出来,递给赵司九。赵司九别扭着左臂,双手把茶碗接过,顺手放在旁边的诊桌上。
“应该不发烧,也没哪里疼,就是打喷嚏。”赵司九说道。
每个来这里的病患,他们都会极力避免承认自己的病况,有些老人,甚至会顽固地认为自己没病,不过,这些丝毫也不会影响元医生的诊断。
元医生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是没怎烧。”说完,元医生走回诊桌前坐下,补充说:“也有可能是低烧,量一下放心些。”
“阿恰!”诊室里充满了赵司九断断续续的喷嚏,和他“嘘嘘”地吸饮着茶水的声音。量体温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元医生也没有兴趣重新翻开他的小说,他只是沉默的坐在诊桌后面,从诊室的大门望出去,望着外面的某处出神,场面一时陷入冷清。
赵司九又吸了一口茶,问道:“这茶叶是自己屋里做的吧?”
不待元医生回答,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自己家里做的,比买的就是好些,买的没得那么香。上次在镇上供销社,看到有个好茶叶,样子看着好,买了一斤,没有一点茶叶味。”
茶叶是元医生妻子做的,元医生自己除了喜欢饮茶之外,对茶并无其它深入的研究,实在没有发言权,所以不知道怎么和赵司九继续这个话题。
赵司九大约也发现了这个尬况,于是不着痕迹地准备跳过当前的话题了,他说道:“元医生娘子的茶叶还是做的好。”
到这个时候,赵司九才突然反应过来,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元医生的妻子,他问道:“今天怎么还没见到元医生娘子,不在屋里啊?”
元医生回答道:“早上出去的,摘茶去了。你屋里茶也要摘了吧?”元医生很清楚的知道,因为老婆在外打工,他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他干。
“还没有。我的今年要留深些。”深一些的茶,不仅摘起来更容易,加工也会更简单。
“茶叶留深一些好些。”赵司九说道。
元医生立即附和道:“茶是要长一些好些。上次在外面看病,有户人家,他家的茶叶怕有两寸长,吃面条一样的。”
说话间,约摸五分钟到了。元医生起身走过来:“要得了。看下多少体温。”
赵司九把体温计从腋下拔了出来,递给了元医生。元医生侧转身子,把温度举起来大约到额头的高度,对着门外的亮光,缓慢转动着体温计,找到最清晰的角度:“三十七度一。不烧。”
赵司九虽然从进门开始,嘴硬着一直在强调着自己没有发烧,但直到听到元医生的确认,才彻底放下心来。他明显的舒了一口气,紧张的身体,好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终于放掉了一些气体,不用那么紧绷,整个精神都放松一些。
“我晓得的,不烧的。”他语气轻松:“元医生,那我这是怎么了,喷嚏这样打个不停,是不是感冒了。”
“很可能是伤风性感冒。”元医生解释道,初春,乍暖还寒,气温变化剧烈,最容易导致免疫力低下,病毒趁虚而入,引起感冒。
“可能是这段时间,天气一会儿冷一会热的,身体寒热不和。”元医生边说边走到药柜旁。
药柜一共分成两层,下面五分之四是一排一排的抽屉,每个抽屉又分四个小格,用来存放中药材。上面五分之一是一个长格,用来存放西药和成药。药柜很高,所以紧挨着药柜正面平放着一个和药柜一样长短的矮柜,就像床前的踏板一样,便于取拿高处的西药和成药。
元医生踩在矮柜上,在摆放整齐的西药和成药里搜索。不多会,手里就拿了两种下来。他来到诊桌前靠近赵司九的位置,把手上的药放在诊桌上。
他首先拿起一样,是两只玻璃小瓶装着的深色的液体:“先吃两支藿香正气水。”
“感冒吃正气水有用吗?”赵司九迟疑着从元医生手上接过。
“有用,你吃,现在就吃。”元医生要求道。
藿香正气水是农村常见的一种中药饮,常用来缓解头脑昏重、呕吐泄泻、胸脘满闷、脘腹胀痛等症状,也可治疗外感风寒、内伤湿滞引起的感冒,或因湿阻气机导致泄泻,以及湿阻中焦造成的呕吐等症状。
赵司九用桌上的药钳撬掉盖子,把两瓶并排的捏在拇指和食指中间。他张开口,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一把把药瓶插到口里,喉结快速地上下移动,很快就把它们喝了个底朝天。
藿香正气水口感辛辣,兼以苦涩,即使是以辣为食、无辣不欢的人,也难以忍受它的味道。幸好茶碗里的茶水还剩下大半碗,水温也刚好合适,赵司九轻声地吸着气,端起茶水灌了个干干净净,口里和喉咙里的药味终于冲淡了一些。接着他又伸着右手的中指,把碗里剩下的茶叶,一根不剩地全拔进口里,像吃面条一样嚼着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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