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杨小南试探道:“不生的话,爸就要跟你离婚?”
泪水在秦玉芬眼中打转,她撇过脸去,嘟哝道:“他没把这话说出口。”
“那他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吗?”杨小南问。
秦玉芬想了又想,表情复杂,半天没个答案。
“妈,把检查报告拿回家给他看。”杨小南道:“他如果非要你生,就是要你去死。”
听得这话,秦玉芬急得就要撕报告,边抢边说:“那不是等于跟他吵架吗?你爸大小是个领导,你妈我也是领导夫人,让邻居听见怎么想我们家。”
杨小南一怔,这才发觉她已经被陈春林同化了,来到大城市后优渥的生活让她很满足,她害怕失去身份,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那么她有没有想过,人是会随环境改变的。枕边的丈夫早已不是当年的宣传干事,明知你不想生,也猜到你不能再生,为什么非要提这个要求?
傻子也能想到有问题吧?
什么想要一个儿子。这种话在陈春林这里一听就是借口。
真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的男人,以他陈春林的脑子,早就生下儿子了才对。
杨小南无语地看着面前慌乱的秦玉芬:
她撕报告不是怕吵架,是怕丈夫以此理由提离婚。
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却试图拿自己的生命来挽留那个绝情的男人,不,是挽留她富足的生活。
杨小南心底一片冰凉,不想管这女人了,随她去吧,人各有命,要生就生死得了。
但是梦境不听指令,就是不传自己出去。
说放弃都不行。真霸道,气人。
“别闹啦!”杨小南喝道:“跟我走,拿着这些东西去产科,其他科室医生说的话你不信,那就让产科医生说说你有几成胜算平安生下孩子。”
秦玉芬连连点头,她始终抱着几丝不该有的希望。
母女俩一出电梯,就碰到了医闹。
很多人围观,听说刚刚一名产妇出现了羊水栓塞,正在手术室急救。
杨小南看见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跟一个年轻女孩相依恸哭。旁边一名中年男子则神色狰狞地揪着医生要说法,谈赔偿。
不知他是不是知道已经没救了,不配合反而耽误医生抢救,着实可恶。被他缠上的医生太年轻,震慑不住这种犯浑的患者家属。
在这个男人身上有愤怒,有焦虑,唯独没有悲伤。
就像他陡然被人损坏了一件工具,愤怒地索要补偿,焦虑地担心以后没得用,唯独没有因为失去而悲伤。
为孕妇伤心痛哭的一老一少,一看就是她的母亲和女儿。二人神色是那样的惶恐,眼底尽是担忧和无助,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这一幕让围观者动容,秦玉芬脚底生根,突然就迈不动步子了。
她想到自己对婚姻全力以赴,视陈春林为天,生怕天不高兴塌下来。却没想过,她自己也是父母和女儿的天。
如果她出事,以陈春林天性凉薄的性子,绝对不会管她的父母。
至于女儿欣欣,有妈在时得到的父爱尚且不值一提,没妈了,再等继母进门,跟孤儿无异。
秦玉芬一个激灵,瞬间发现她跟陈春林同样自私凉薄。为了留住那样一个男人,冒着失去生命、父母女儿失去依靠痛苦余生的风险……简直可笑。
毕竟她再想让人唤她领导夫人,也得先活着啊。
走神的秦玉芬突然被人推开,身后电梯钻出一群狂奔的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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