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林立的紫禁城。

金瓦红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全副武装的侍卫站在路边值守,身着官服的大臣整整齐齐列队上朝,踏过长长的阶梯,来到金銮殿前。

大婧新帝姬妶姈刚登基不久,根基未稳。辅佐她登基的重臣来自两股势力:掌兵权的将军姜灿尧,为她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掌文官的丞相嬴绮年,是她的智囊谋士,在她夺嫡之路上一直为她出谋划策、奉上锦囊妙计。这两个人深受姬妶姈器重,是新政权的核心人物。

姬妶姈今年三十又五,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既稳重睿智,又身强体壮。她身长八尺,相貌堂堂,眉眼间满是岁月磨砺出的锐利和冷静。她身着龙袍,气宇轩昂,缓步来到金銮殿中央,在龙椅上坐下,俯瞰群臣。

大臣们向她单膝跪下——大婧虽然还未摆脱封建社会的影子,但因为人们秉信:所有人都是她们的母亲受尽苦楚撕裂血肉生下的,每一条生命都弥足珍贵,因此,没有人的生命和尊严可以被随意践踏。换句话说,尽管还未发生启蒙运动,可是人人平等的意识已经在这里初具雏形。

故而即使面对帝王,也没有女人双膝跪地,更没有女人磕头的。

下朝后,姜灿尧大将军——她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她的身材非常壮实,即使是厚重的官服也藏不住她的肌肉线条。她向姬妶姈的贴身侍卫苏婄晟问起自己那入宫侍奉的弟弟姜灿烂:“画君最近可还好吗?”

苏婄晟一见她便热情地笑:“画君爹爹备受皇上宠爱,姜大人无需忧心。”

姜灿尧这个扶弟魔这才满意了。

文质彬彬的嬴绮年摇着折扇经过了她,瞥她一眼,忍不住摇摇头:幸好她家没有男眷入宫,否则她也得这么紧张。看姜灿尧这个宠弟狂魔的样儿,都有些嗲气了,谁能想到她是战场上势如破竹的大将军呢?

姜灿尧余光看见了嬴绮年的表情,满不在乎。她才不在乎嬴绮年怎么想:当初她和母亲姜曜合谋把弟弟送进了姬妶姈的府中,虽说这是值得的,但后宫毕竟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男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不知弟弟要受多少委屈。她自然偶尔也会愧疚,会关心几句弟弟的情况。

晚上,姬妶姈在养心殿里忙着批阅奏折,冷不防太后就来了——太后是她的父亲,当年先帝十分宠爱的德君。牠虽然徐爹半老,却风韵犹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美丽极了,忽闪忽闪的。姬妶姈的眼睛也很迷人,就是继承自牠。

太后一坐下就开始劝她多去后宫。

姬妶姈很无语:男人就是目光短浅眼界小,满脑子就只有下半身那点事。朝政上要她忙的事还多着呢,她哪有心思睡男人?

不过她也懒得跟父亲解释:男人哪能听得懂这些?敷衍牠几句也就罢了。

于是太后劝什么说什么,她一律都当没听见,只管自己看奏折,时不时应一句:“嗯嗯。”

“皇上还是需要绵延子嗣。”太后催生。

“嗯嗯。”

“不如选秀吧,再选一些秀男入宫,充实宫闱。”太后催婚。

“嗯嗯。”

“那就这么定了,我会让皇后去操办此事。”太后满意了。

“嗯嗯……嗯?”

就这样,太后吩咐皇后去操办选秀的事。很快,全国各地适龄的秀男都被登记在册,马上要到最后一轮殿选了。

在蒂京城中香火最旺的寺庙内,一个如草叶般柔弱美丽的少男,跪在美貌的男神雕像脚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恳请真人爹爹保佑,信男虽是男子,不比女子可以建功立业,却也不愿轻易辜负了自己这番才貌。信男愿家与世间最好的女儿,望她一心待我,白首不分离。故信男恳求真人爹爹,让信男被撂牌子,不得中选入宫……”

牠姓嫃(zhēn),名环,是大理寺少卿嫃妧(yuán)道膝下的长男,不日就要入宫参加选秀。然而牠心气高,一心只想家给一个专心待牠的女子,故而不愿入宫成为皇帝后宫里众多郎君中的一个。郎君,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就是侧室,只不过牠们是皇帝的侧室罢了。

因此今日牠特来寺庙祈祷,希望自己可以落选,以后择个好妻主家了就是。

走出男神殿,嫃环的两个侍男榴朱和梡(kuǎn)碧正在门口等牠,一见了牠就围上来,簇拥着牠往外走,准备一起回嫃家去。

寺庙门口,一个眉目俊朗、温润如玉的女子正焦灼地等候着,一见到牠,就走上前来:“环弟弟。”

梡碧惊讶地凑到嫃环耳边:“小哥,这不是妏(wèn)太医吗,她怎么来了……”

这是嫃环的青梅竹马,太医妏莳初。她家是医学世家,她的母亲从前也是太医,因为蒙受过嫃环母亲嫃妧道的恩情,故而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报答嫃家。

嫃环也向妏莳初行礼:“莳初姐姐。”

妏莳初关切地走上前,奉上一个玉壶:“环儿,听说你马上要入宫选秀了。后宫那是个水很深的去处,我想请你收下我家祖传的玉壶,家给我,我一定好好待你。”

妏莳初虽然是个好人,但不是嫃环理想中的好女儿。牠得体地拒绝了:“妏大人慎言。选秀是天下男子们的义务,若我以家人躲避,日后家弟玉瑶则必须选秀,如此倒不如我去也便罢了。”

妏莳初十分伤心,又劝说了嫃环几句,但也没能劝动牠。于是她伤心地走了。

几日后,到了选秀的日子了。

嫃环的母亲嫃妧道和父亲妘(yún)氏一起送嫃环上马车。妘氏看着牠,感慨道:“我家男儿这般容貌家世,兼之人品才学出众,定要家与世间最好的妻主。皇上看见你,一定念念不忘。”

男人总是目光短浅,父亲并不了解牠,不知道牠的志向并不是家给皇帝,而是家给一个待牠一心一意的好女儿。不过嫃环自诩男中月英,智慧卓绝,懒得跟父亲计较。牠辞别母父,前往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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