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堂之内,王夫人端坐于雕花梨木桌前,目光紧锁在桌上那套流光溢彩的头面上。这套头面做工精细非凡,赤金的簪子上头镶嵌着红宝石,鸽蛋大小的珠子颗颗圆润饱满,在窗棂透进的微光下,散发出温润而迷人的光泽。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心中暗自仔细估量着这究竟价值几何,暗自盘算着收下这重礼后的利弊。沉吟片刻,她终究还是看在这份厚礼的份上,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轻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你平日里也不易,如今既开了口,帮你也是应当的。这样吧,晚间老爷回府,我同他好生说上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中转圜一二。”

薛姨妈坐在一旁,一直紧张地绞着手绢,听闻此言,心头顿时大喜,脸上的愁云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着王夫人连声道谢:“如此可真是多谢姐姐了!我就知道姐姐最是心疼我们母女。我这便回去劝劝宝钗,这孩子,昨晚上翻来覆去一直没合眼,今日又是满心焦虑、一直担惊受怕着。我得赶紧回去给她安安心,让她知晓这事儿还有转圜余地。”说罢,薛姨妈脚步匆匆地告辞离去。

王夫人见薛姨妈走远,这才再次将目光投向桌上的头面,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伸了过去,像是触碰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着。手指划过那冰冷光滑的金属与温润的宝石,眼神中满是痴迷与珍爱,那姿态,仿佛生怕稍微用点力,就会把这精美的头面给摸坏了似的。

与此同时,在贾府最核心的贾母院子里,气氛却依旧凝重。薛宝钗身姿楚楚可怜地站在当地,眼睛微红,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贾母。贾母靠在那张老旧却气派的太师椅上,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人上了年岁,心肠总归是比年轻时软了许多,再加上刚刚收到薛宝钗所送的那份贴心又贵重的礼物,心头对宝钗的气怒总归是消了几分。她微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这孩子,且去看看黛玉吧。若是黛玉不计较了,我这边自然也就作罢,权当没发生过这档子事儿;可若是黛玉心里还不原谅你,往后你们再继续在园子里一处住着,总归是尴尬的,怕是要生出更多嫌隙来。”

薛宝钗一听贾母这话,心头大喜,脸上却仍旧维持着一副愧疚难当的神情,她微微低头,用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轻声说道:“这是自然的,本就是我做事不周,对不起妹妹,平白无故委屈了她。我怎能不求得妹妹的原谅呢?我这就去她那里,诚心诚意给妹妹赔个不是,只望妹妹能消消气。”言毕,她莲步轻移,缓缓退出了贾母的屋子,向着梨香园的方向走去。

梨香园内,气氛凝重。林黛玉坐在榻上,纤弱的身子微微前倾,专注地听着凝霜讲述。凝霜眉眼中透着紧张,轻声说道:“姑娘,昨夜我去厨房煎药,瞧见莺儿鬼鬼祟祟的,竟买通了守门婆子,像是要把什么人往咱们梨香园引。”黛玉听着,眼神渐冷,心中暗忖这还了得。待凝霜说完,黛玉秀眉紧蹙,庆幸道:“幸而有你,若不然,我这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周嬷嬷站在一旁,满脸忧色,接口道:“姑娘,那薛宝钗可不是好对付的。昨晚她虽栽了跟头,可您也知道,她素日行事,最是要强,哪肯轻易认命。虽说贾府老夫人发了话,让两日后搬出贾府,可我瞧着,这事儿定不会顺遂,指不定生出什么幺蛾子,姑娘千万得早做防备才是。”黛玉轻轻点头,贝齿轻咬下唇,心中深知往后的日子怕是风波不断。

正说着,就有丫鬟通报薛宝钗来了。黛玉与周嬷嬷、凝霜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轻轻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薛宝钗莲步迈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愧疚,未等黛玉开口,便抢先施了一礼,轻声道:“林妹妹,我今日特来向你赔罪。昨儿个是我猪油蒙了心,口无遮拦,一时失了分寸,竟说出那般混话,害得妹妹受了委屈,叫我这心里懊悔万分。”说罢,眼眶微红,似有泪光闪烁。

黛玉端坐不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意:“宝姐姐这话说得好轻巧,口无遮拦?,难道宝姐姐不知道女子清誉是何物吗?”语气严肃透着疏离。

宝钗见黛玉态度冷淡,心中暗急,上前几步,拉着黛玉的手恳切道:“妹妹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知晓妹妹大度,不与我一般见识,可我自己却过不了心里这关。昨儿回去,我是一夜未眠,满心都在想着如何求得妹妹原谅。妹妹冰雪聪明,定能看穿我的真心,往后我定当谨言慎行,断不会再让妹妹因我受半分委屈。”

黛玉轻轻抽回手,垂眸看着地上光影,沉默片刻,缓缓道:“宝姐姐,今日你来说日后会谨言慎行,却是晚了。这贾府上下,人多嘴杂,咱们身为姑娘家,清誉何等重要,稍有不慎,便会沦为旁人笑柄。”

宝钗连连点头,脸上的真诚几乎要溢出来:“妹妹教训的是,我已深刻反省。此次之事,权当给我敲了一记警钟,往后定和妹妹相互扶持,再不让此类风波起。”

“不,我不会原谅你的,昨夜你没看清是何人,便口口声声说是我,这是想置我于死地,我虽大度,但面对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却不会原谅,宝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往后我们不再有关系,这梨香园再不欢迎你来了!”林黛玉看着薛宝钗,吐出了冰冷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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