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宝宝指挥姚望推着小行星,在预先选定的降水区域上空来回游走,小行星的体积随着和大气的摩擦逐渐融化缩小,转换成雨水均匀地倾泻到大地上,最后仅剩下一根只有二米来长的冰柱了。姚望举着手里的冰柱不解地问:“星宝宝这块冰为什么不融化?”

星宝宝说:“因为它不是冰,温度要比通常的冰柔和,感觉不到刺骨的寒意,你见过这样的冰吗?”

姚望问:“不是冰,那它会是什么呢?”

“是冰晶,它比宝石的形成需要更长的年份,条件也更加苛刻的冰晶!我们一般常见的宝石不用说了,像天然翡翠这样名贵的宝石,至少需要一亿年才能形成,并且还要经过火山爆发的积淀和二次板块挤压,而冰晶的形成比翡翠还要多一倍的时间。说真的,这么大的冰晶我也头一回见,姚望你运气太好了!”星宝宝外凸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你知道吗,冰晶也是有生命的,形成之初在冰质小行星的中心它只是一个分子,之后不断侵蚀周围的冰体,来促进自身的生长,每生长一厘米至少需要一亿年八千万年,你算算,这么大一块冰晶需要多长时间?”

“那它岂不要······姚望被它的话震惊了。

星宝宝羡慕地说:“要不说你运气好呢,可以拿它送给妈妈做礼物了。”

姚望怀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冰晶一时无所适从:“不过它太长了,带在身边多不方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把它先藏起来,总不能整天就这样抱着吧。”

“冰晶是你的,你随便,万一丢了可与我无关。”

长达半个多月的持续降雨,把青青所在区域的土地滋润的生机盎然,人们纷纷赶往教堂、庙宇、和清真寺,感谢上苍对自己的垂怜与关爱,将近60年的干旱岁月终于熬到了尽头。雨水不仅滋养了花草树木,也让人们那颗无助绝望的心,重新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所有人家都在规划以后的岁月,不在自暴自弃。孕育下一代自然成为了眼下的当务之急,谁家的女人有了身孕,哪家的老人新添了孙子,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更是他们骄傲的资本。于是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忙了医院,多了幼儿园和学校,孩子们成了这个劫后余生的星球上当之无愧的宝贝。人类忙着繁衍生息,动物们也是如此,充足的水分滋养了鲜花与青草,青草喂饱了牛、羊、獐、鹿,鲜花又为蜜蜂和昆虫提供了它们所需要的食物,仿佛一切都在走向正规,恢复到灾难以前的样子。

姚望和星宝宝对于下一步的去向一直争论不休,姚望主张去找青青,星宝宝问找青青干什么?姚望说不清找他干什么,认为就应该去,星宝宝告诉他,找青青只会给他带来伤害,姚望不能接受它的看法,说我们俩为他们解决了星球的缺水问题,拯救了那么多人的生命,怎么还提到伤害了,星宝宝眼睛看着别处,一副不想解释的表情。

“你说话呀,我们伤害青青什么了?”

星宝宝一脸的无奈:“说了你也理解不了,虽然你在子宇宙里的能力无人能及,但你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和六七十岁的青青教授不可同日而语,身体的年龄和阅历,是一切超能力都无法相比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这话从何说起?”姚望迷茫地注视着它。

星宝宝说:“无论子宇宙里发生任何事情,从本质上讲都与我们无关,你只要记住我们是来旅行的就可以了。”

姚望问:那又怎么样,难道旅行就该遇事不管,见死不救吗?”

星宝宝苦着脸道:“你把怀里的冰晶找个地方存起来好不好,我看着都替你累得慌。”见他没有反应,接着说道:“刚才怪我讲的太含糊,现在我仔细解释给你听。我们第一次去见青青的时候他非常高兴,为什么,因为他心里始终有个结没解开,也就是在六环山科考队时你的去向问题,这个解不开的谜团一直困扰着他,包括当时所有在场的人,会时不时在他们的脑海里闪过,他们会猜测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试图揭开埋藏在心底的谜团,但是以他们现有的知识和思维方式,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可有这么一天,冷不丁你突然出现了,谜团解开了,作为当事人自然兴奋异常,何况对于青青来讲,在夏令营的那段日子里,还是相当崇拜和感激你的,毕竟你只带他一个人进入过密林里猩猩的巢穴。而对于我们所讲的,因为急于去太空拦截威胁星球安全的光团才不辞而别的,却将信将疑,怀疑的原因,是这样描述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甚至当成一个笑话来听。可当雨水真的来了的时候,我们的话得到了验证,这时候他的思维就会发生变化,惊慌,恐惧,无助,都一股脑充斥着他的脑神经,恐惧你姚望竟然一个人不借助任何外力,就做到了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换句话说,既然你可以把太空中的小行星运回来解救他们的星球,那么如果你愿意,他们居住的星球也能随时毁灭在你的手里,作为一名资深学者他自然明白,毁灭一个物体远比保护一个物体要容易的多。让他为难的是,这一切不能对任何人讲,因为不仅没有人会相信,相反的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声誉。所以我认为,你们不再相见更好。”

姚望说:“好吧,我听你的,你说不见就不见。”

姚望和星宝宝离开之后,青青的心理很复杂,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桌上的碗碟出神。第一眼看见姚望的时候,确实让他倍感惊喜,但等他定下神来又在心里问自己:站在面前的这个姚望,还是少年时的那个姚望吗?一个少年时的玩伴在几十年后,还以少年时的面孔站在老态龙钟的自己面前,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这不能不让他即惊喜又惊讶。多年的科学探索经历,让他的思维习惯固定了自己的模式,不管事物的发展如何偏离它原本的轨迹,只要得到验证就必须尊重事实。既然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就应该无条件的接受,尽管这事实荒诞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宇宙在人类眼里是浩瀚、广袤、神秘莫测、无边无际的,姚望他们竟然可以如履平地来去自由,那么地球呢,地球又是什么?青青教授对着半空发呆,想给自己找出一个答案来。过了一会,他又被自己的痴迷逗笑了:我这是干什么,身为一名教授看问题怎么能犹豫不决呢,既然事情已经得到了验证,还有什么好纠结的。青青决定什么都不想了,他需要放松一段时间,于是撂下手头的工作回家休息,他已经十几天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说是休息,可假期过的并不轻松,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就是坐在院子里那颗掉落了几片叶子的枣树下望着天空出神。青青深信姚望不会欺骗自己,但对他讲述的好像天方夜谭的离奇故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眼看一个星期过去了,青青觉察到自己似乎在期盼着什么,是期盼姚望他们成功运回冰质小行星,救活自己的星球?还是期盼自己潜意识里的猜测正确,姚望他们从此一去不回了?说不清楚。他没有心思做事,也没心思吃饭,连觉都睡不踏实。昨晚辗转一宿彻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才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但也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晚上的新闻每天必看,但播音员熟悉的语调一句也进不到耳朵里去,他就那么面对电视静静地坐着,像个什么都不懂但又听话的孩子,只是坐了看。忽然,不知是电视机的原因,还是青青教授恢复了听觉,他清清楚楚地听见播音员说:在太空中发现一颗不明天体正在接近我们的星球,有关部门全员进入戒备状态,正在积极准备应对措施,以保护星球的安全。青青教授一阵惊喜:难道姚望他们成功带着冰质小行星回来了?或者仅仅是个巧合?他想以自己的名义告诉那些安全机构,不要采取行动,这是有人给我们的星球送水来了!却又找不出说服他们的理由,总不能说这是我儿时的小伙伴,当年那个在六环山里失踪的姚望,现在找到了——这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和青青年龄相仿的人都知道——具体的失踪原因,据他自己讲,他去太空拦截一颗足以摧毁我们星球的巨星去了,如果没有他的及时出手,我们早化成灰烬了。你们现在发现的不明物体,就是他在小行星带运回来的冰质小行星,是给我们送水来了。这么说肯定没人相信,不要提别人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青青突然想起姚望他们临走交代过的,尽快搬迁居住在低洼处人群的事,如果确实是姚望他们把水运回来了,居住在那里的人们就会有危险了!

持续的降雨让青青教授彻底相信了姚望和星宝宝的话,也包括那个被他称作地球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

姚望在星宝宝的劝说下,决定暂时不去见青青,而是继续自己的旅行。我们一般人旅行的目的,是为了欣赏和了解不同的文化与自然景观。姚望连日来对于在空中俯瞰YW星球的兴趣大减,感觉它就是一颗普通的星球,和其它星球没啥区别。星宝宝告诉他,你这叫玩儿不叫欣赏,玩儿是外在的高兴就好,而欣赏是内在的,需要从各种不同的角度,观察了解一件事物愉悦身心,提高自身的鉴别能力扩宽思路。它看姚望一直在痴痴地紧抱着怀中的冰晶,笑着说:“你看看你自己,就这么一直抱着它,要抱到什么时候。”

姚望说:“它是我的,当然要抱着了,随便放个地方丢了怎么办?”

星宝宝知道他还没有选好下一步的目标,不再绕圈子,说:“YW星球的缺水问题解决了,动物们也开始逐渐熟悉人类的语言,我们去了解一下它们的真实生活,你说好不好?”姚望确实没拿好主意,也没有主意可拿,特别是在这种没有具体目标可寻的时候,倘若事先提供两三条路让他选择,他会挑感兴趣的选,丢下没兴趣的,但现在不行,少了星宝宝的指引他做不到。

“要不然我们还回到山里去,我发现你和动物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

星宝宝带着姚望又回到了人烟稀少的六环山,一来不希望他随便和这里的人类有过多交往,以免引来麻烦;二来想为被姚望视为宝贝的冰晶,找个妥善安置的地方。虽然已经进入冬季,草木本应开始陆续凋零,可被大火和干旱长时间制约的植物,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在雨水的灌溉下抓住短暂的生长机会,把光秃焦黑的山体零零散散点缀上一层淡淡的青绿,为满目疮痍的荒山增添了一丝生命的迹象。他们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峡谷,峡谷两侧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嘴,会随时合并把两人吞进肚子里去。谷底寂静的让人心里发虚,除了行走时脚步接触地面,和偶尔从崖壁上滚落的碎石外,听不到一点声响。

“我们这是要去哪?”姚望压低了声音问。

星宝宝学着他的样子小声说:“别出声,跟我走就行了。”说完还不忘仰头看一眼被浓重的水汽隔绝了的天空。他们继续前行,又走了一段路,姚望感觉有股凉气扑面而来,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心速也跟着加快了,紧接着鼻空里奇痒难忍,“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把两人都下了一跳,他们呆愣在原地惊恐地竖直了耳朵,像极了不小心打碎了贵重物品的孩子,于惶恐之中等着父母的呵斥。不大会功夫,半空里也传来了一声喷嚏,紧接着又有了第二声第三声,随后便汇集成了喷嚏的海洋。在此起彼伏的喷嚏声中,两侧岩壁上的石块密集地滚落下来,而且块头越来越大。两个人慌忙贴着山根躲藏起来,与此同时,一块足有轿车般大小的巨石就落在了二人身前,震的姚望他们两个像置身在游乐场的蹦蹦床上一样,身体不停的颠簸颤动,同时耳膜里嗡嗡作响。被这股冲击力激起的灰土碎石,劈头盖脸地击打在他们的身上,幸亏姚望有怀里的冰晶护着,才避免了被碎石砸伤,可飞腾的扬沙却呛得他一个劲儿地咳嗽。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了,姚望依然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直到听见星宝宝呼唤自己的名字,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从天而降的乱石抖了抖满身的灰土。

“姚望你没事吧?”

“人没事,就是吓了一跳。”姚望心有余悸地说道。

星宝宝责怪道:“叫你别出声,别出声,你偏不听,看看多悬!如果没有这块儿冰晶护着,今天你的小命儿就危险了!”

这回确实把姚望吓得够呛,心一直“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姚望抚摸着怀里的冰晶说:“可不是,多亏有它了。”

星宝宝也说:“还有这块巨石,没有它挡在你前面,你早被落下的碎石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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