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池周围挤满了人,看见姚望,有同学嚷道:“来了,来了,姚望来了!”在鳄鱼池边,齐文和曲老师被几条鳄鱼逼到一个角落里,曲老师手持一根木棍,不断击打着冲到近前的鳄鱼。齐文则浑身战栗躲到曲老师身后,左边有鳄鱼爬过来,他就躲到曲老师的右边,右边有鳄鱼爬过来,他又躲到曲老师的左边,手紧紧扯着曲老师的衣服,曲老师被他拉扯的站立不稳,随时有可能摔倒。
姚望立刻就要跳进去,赵教授一把拉住他:“姚望你行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姚望说:“我试试看吧。”
“人命关天,怎么能试试看呢?”
姚望甩开赵教授的手爬上了护栏。赵教授叮嘱他:“你可要小心了!”
姚望快步来到二人身边,曲老师让他带着齐文先走,姚望不理,在离鳄鱼三四步的地方慢慢蹲下来,嘴里轻轻吹气:“嘘——嘘嘘!”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几条张牙舞爪的鳄鱼一下子安静下来,本来张着的血盆大口也合上了,摆动着尾巴一步一步退回到水里去了。此时曲老师已经把齐文托出了围栏,回身又来拉姚望。出了鳄鱼池,曲老师双腿一软坐在了石阶上,心还再“突突突”乱跳,他惊魂未定:“太危险了!太危险了!”齐文一定被吓坏了,一句话不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发呆。哥哥举文搂着他的双肩安慰他。这时候刘老师一瘸一拐地也赶来了,老远看见曲老师和齐文没事,这才找个地方坐下,用手揉捏扭伤的脚腕。赵教授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姚望,他双眉微蹙,那神情不像在看一个人,倒像在端详一个刚被发现的新物种似得。姚望则躲避着不敢与他的目光相撞。
“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赵教授靠过来,手从姚望的头顶挪到他的肩膀上问。
姚望含含糊糊地说:“我也不知道,您不都看见了,我一嘘它们就退了,再没有别的。”
赵教授盯住姚望,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说:“你身上肯定具备某种目前还不被人知的能力,或者——但动物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像鳄鱼这样凶残的冷血动物,就连每天喂养它们的饲养员,也没办法做到让它们言听计从,而你却做到了,不能不让人感到惊奇。”
一旁的曲老师正在训斥齐文,勇斗鳄鱼时的恐慌扔未散尽,他铁青着脸问:“谁叫你跑到那里面去的,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出点事,这个责任谁负得起!如果没有及时发现被鳄鱼吃了,连个人影都找不见,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我们这些人能说得清楚吗?还不赶紧谢谢人家姚望!”
齐文在哥哥的搂抱里瞥了眼姚望,嗫嚅着说:“谢谢姚望哥!谢谢曲老师!”
赵教授安慰道:“好了好了,没出事就算万幸。今天就到这,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的活动继续,记着不要乱跑直接回宿舍。你们两个扶着刘老师去医务室,慢慢走别着急。”
齐文在鳄鱼池里有惊无险,却在回宿舍的路上受了伤,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脱险之后,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扭伤脚的刘老师身上,只有哥哥举文陪着神情恍惚的齐文走在人群的后面,他一定是被吓坏了,两眼发呆默默跟着哥哥往回走,没留神给猴山围栏上的铁丝网刮伤了脑袋。伤口很深,血不断从里面流出来,等大家听到呼喊围拢过来的时候,齐文的上衣早被鲜血染红了。这时候身边没有老师只有年龄相仿的孩子,看见血都吓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等到有人赶来送去医务室,齐文因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状态,需要尽快输血。可夏令营里只有医务室,治疗简单的小伤还可以,哪里有供输血用的血浆。赵教授、曲老师伸出胳膊表示愿意献血,但验血也需要时间,情急之下赵教授想起了姚望的血非常特殊,可能会对治疗产生神奇的效果。姚望也认为自己责无旁贷,从鳄鱼池回来的路上,就一直自责昨晚不该对齐文信口开河,编造那些离奇的故事哄骗他。保健医生答应试试,毕竟先救命要紧。血刚输进去几分钟齐文就睁开了眼睛,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流血的伤口也止住了。大家一见即惊喜又惊讶,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保健医生也连连称奇:“我虽然只是个保健医生,可这样的事连听都没听说过,简直太神奇了!”赵教授嘱咐他千万别大意,多注意观察,他要把这件事尽快告诉陈科医生,说完匆匆走了。
夏令营里对姚望议论纷纷,疯传他是一个奇人。齐文对旁人讲了六字真言,和姚望请来蚊子叮咬自己的事。听的人都笑他傻,说谁没挨过蚊子咬,难道咬人的蚊子都是他请来的,你怎么什么都信。齐文极力要证明自己不傻,说在家时无论父母还是邻居,所有人都说他比哥哥举文更聪明。见他们不信接着说:“你们不知道,一开始我也不信,姚望说不信我现在就让蚊子来咬你。我说要咬马上就咬,过一会可不算数了。你们猜怎么着,我刚说完蚊子就来了,足有好几十只,围着我就咬开了,要不是我聪明”——他特意选用“聪明”这个词——“把被子蒙在了身上,非把我的血吸干了不可!”说完一边察看他们的反应,一边用力点了下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仿佛自己现在还活着,没有被蚊子把身上的血吸干,完全归结于自己的聪明。“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姚望从来不睡觉,我每次半夜起来上洗手间他总醒着,而且还自言自语,说什么星宝宝、星宝宝的,后来姚望告诉我,他在和天上的星星说话。对了,他每晚都念六字真言,一天要念一万遍,已经念十年了,厉不厉害!”
听者大多半信半疑,可架不住再有旁人询问:齐文跟你说什么了,告诉我吧,他跟姚望最好,你又和齐文要好,有什么秘密不可能不跟你说。于是这个同学就把从齐文那听来的添油加醋讲给别人听,并把自己有限的“天文知识”也加入其中:什么一到晚上,姚望就把天上的星星请到他们屋里来,都不用开灯了;什么姚望养了几万只蚊子,让咬谁就咬谁了。有的竟然说他一晚能念十万遍六字真言。还有的说一千年之后,会有一颗流星撞到咱们的星球上,姚望正和它商量能不能改道别撞上,要不然咱们一个人都活不了。对方如果产生疑问又会说:不信算了,爱信不信,你没看大猩猩小黑见了姚望都毕恭毕敬;鳄鱼见了他也俯首帖耳,眼看就要把齐文吃了,姚望一来立刻老实了。甚至有的人干脆把他和最近一段时间报道的外星人联系在一起,说他就是外星人。
夜里,与举文调换到上铺的姚望悄悄和星宝宝商量:“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再不走,真把咱当外星人抓起来怎么办?”
星宝宝懒洋洋打着哈欠说:“怕什么,还把你当成外星人,你怎么忘了,在这个星球上你就是外星人。让他们说去吧,传的越邪乎越好。”
姚望说:“我知道我是外星人,我的意思万一那天把咱俩关起来咋办?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凡事不操心,跟没你这个人一样。”
“哦,你还知道有我。”星宝宝懒羊羊地翻了下臃肿的身体:“你现在不挺能耐的吗,会把蚊子请来叮人;能驯服鳄鱼,要我还有什么用,只好一个人睡觉呗。要走可以,你想去哪去哪,反正我没意见,都随你,别人想拦也拦不住。”
“可我怎么知道去哪?”
“随便。”说完星宝宝合上眼又睡了。
姚望没办法,把脸转向屋顶一个人瞪着大眼发呆。自己的床吱扭一响,其他人睡的床也跟着发出沙沙的翻身声,伴随着并不均匀的呼吸声和一听就知道装出来的酣睡声。姚望心想:大家都在偷偷关注自己。
青青近来对他疏远的陌生,和齐文的热情不同显得心事重重,关于大家在背后议论自己的种种异事,从来没有单独寻问过一次。作为在来夏令营的路上就相识的,也是他和星宝宝落脚YW星球第一个接触到的小伙伴,姚望内心很纠结,跟他说实话他会信吗?即使信了,也肯定会对自己产生戒备心理,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说。不知道地球上现在是什么时间?爷爷奶奶在干嘛?他们发现我离家出走了吗?如果发现一定极坏了,说不定还会报警。想到报警,姚望头上急出汗来,他在新闻里看见过丢了孩子的家长心急如焚的样子,不想家里人为自己担心。奶奶身体不好每天得吃药;爷爷有时会腿疼······姚望眼里流出泪来,他想家了,这是他离开家后第一次想家,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家。
抽噎声惊动了星宝宝:“怎么了姚望,想家啦?”
“没有。”
“那你干什么呢,不想家为什么要哭?”
“我在为小黑担心,它生活在人类环境里已经很多年了,不愁吃不愁喝有人供给,现在一个人到了密林深处,能存活下去吗?不知道它找到猩猩的栖息地没有,如果找到就好了。”姚望用为小黑的担忧来掩饰自己的脆弱,在星宝宝面前他必须坚强,可他也想知道家里眼下的情况。他记得星宝宝说过,地球上的一天可能会是子宇宙里的一亿年,他想再确定一下,可如果现在问,说不定要惹来它的一番嘲弄。
星宝宝似乎总能猜到他的想法,蜷缩着身体梦呓般地嘟囔道:“宇宙真是神奇呀,大的可以大到无,小的可以小到无,在子宇宙里畅游了几万年,而地球上才过了5分钟,地球人类来到了子宇宙,就全都变成神仙喽!”这话显然是在为他解心宽,姚望亲昵地吹口气在它脸上,星宝宝撩开一只眼瞅着他,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还不到吃早饭的时间,陈科医生就来了,而且是4个人。姚望不想见他们,他不希望成为别人的试验品或者研究的对象。星宝宝说一切随他,所以姚望做好了随时走的准备。在赵教授的办公室里,姚望见到了陈科和另外三个人,三个人里,那位高个子凸颧骨的中年人,听说是个当官的,什么官姚望没听清。他们依次向姚望问好,到他的时候,高个子曲腿弓背微笑着握住姚望的手,也许是居高临下的缘故,这笑让姚望觉得深不可测,仿佛背后藏着其它的内容,姚望觉得厌烦低头不语。陈科医生简单扼要讲解了给他检查的结果,说他身体很特别,有些方面和常人不尽相同。姚望想:接下来可能又要问到他的爷爷奶奶了。但“凸颧骨”却话题一转提到了小黑:“猩猩小黑为什么一见到你,就如同见了老朋友一样,这让我们非常困惑。这两位专家和赵教授一样也是研究动物学的,他们对你的血样和你的身体,进行了综合细致的分析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你身体的各个部位大致上跟常人没有区别,但生命力却极强,超过正常人的几百倍甚至上千倍,所以······
姚望抬头盯了一会陈医生,又看看其他几个人说:“我是来参加夏令营的,就在这哪也不去!”语气坚定的让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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